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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 列車上 第一回

[文學] 列車上 第一回

本帖最後由 hatheworld 於 2011-11-15 23:12 編輯

Long time no see ~

又是一個新坑啊....(抱頭)

儘管如此,還是呈現給大家了~
這...會是一篇甜文吧?



〈一〉

那天,是個天氣悶熱的午後。廣闊的頂樓連一絲風都沒有,空氣沉悶得令人快要窒息,頭昏腦脹。

儘管如此,我的手指卻異常冰冷,還微微發顫。

「你中午不睡覺,叫我來這裡幹嘛?」

像女孩子般光滑的肌膚,臉上沒有半點雀斑和青春痘的少年,用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我,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以男人的角度來看,少年的容貌端正清秀,濃眉大眼,加上挺直的鼻樑和薄唇,整體看起來過於中性了一點,說難聽點就是娘,但是,並不會給人娘娘腔的感覺。

雖然少年曾說很討厭自己的長相,但是我覺得這樣很好看。

「那個,我...就是,下禮拜就是畢業典禮了耶。」

「啊?」少年皺眉,不明所以。

我的腦子突然之間亂成一團,嘴巴也不受控制似地,無法精確傳達心中想要講的話。明明昨天整晚像個白痴一樣,對鏡子練習過好幾百次了。

「我是說,那個,邵宇,你大學是不是打算填台北的學校?」

「廢話,之前不就講過了,你痴呆喔?」

名叫邵宇的少年目光狐疑地打量我,我低下眼,不敢看他。

「沒有啦,我當然記得,只是,我以後會留在南部唸書,所以...以後就不能常見面了。」

「喔,是沒錯啦,」

邵宇扯起嘴角輕笑。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嘛,要聯絡的話可以用手機啊,喬個時間出來吃個飯之類的,又不是誰要死了,幹嘛搞得這麼悲情?」

我知道他誤會我的意思了,因此趕緊切入正題。

「不是這個啦,我只是想趁畢業之前...跟你坦白一件事。」

「幹,三小啊?你該不會是要跟我告白吧?」

邵宇裝出一臉噁心的表情,任誰都看得出來在開玩笑,但當時我的心情既緊張又害怕,竟然沒注意到那只是玩笑,便反射性回答─

「你怎麼知道!?」

話一脫口,我就知道我死定了。

「...喂,你在說笑吧?」

「...」

我感覺我的臉快熱到炸開了,從沒想過告白原來是那麼丟臉的一件事。但我沒有答腔,也不打算說謊帶過,因為那是我的真心,也是我特地把對方叫出來的目的。

原本還有笑容的少年,漸漸臉垮了下來,最後變成絕對的陰沉,絕對的肅殺。

「汪重期。」

冰冷的聲音緩慢的、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唸道。

「說你是開玩笑,接著你發現這一點也不好笑,然後回教室繼續午睡,之後大家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瞪直雙眼,猶豫了好幾秒,也認真考慮對方的提議。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於是我又重申了一次。

「我喜歡你。」

「幹恁娘咧─!!你這噁心的變態!」

我,汪重期,整整暗戀高中好友三年的心意,此時在一記充滿爆發力的直拳下,徹底宣告結束。


※※※※※※※※※※※※※※※※※※※※※※※※※※※※※※


「唔!」

突然整個人震了一下,汪重期睜開眼睛。

這裡是在日光燈底下,充滿人群吵雜聲和汗臭味的自強號車廂。

週末返家人潮比平時暴增好幾倍,因此幾乎每班自強號列車都是客滿狀態,更有一大堆買站票的乘客,擠在狹小的走道上。

汪重期上個月就已經排好休假,因此早早就先訂了車票,成為有座位可坐的幸運兒,但是坐在靠走道位置的他,卻三不五時被一名站在他旁邊,提著大包行李的歐吉桑敲到頭。

眼見避無可避,他幹脆站了起來。

「大哥,這個位置給你坐。」

老人家明顯被身邊突然出現的高大身影嚇到。「哎唷,歹勢啦,免啦免啦!」

「不要緊,再過幾站我也要下車了。」

幾番勸說後,歐吉桑終於坐了下來。汪重期提起隨身背包,艱困地抬腿,避開擋在路上許多大大小小障礙物,一路上歉聲不斷,好不容易移動到後方車廂與車廂的連結處,這才稍微有個站立的空間。

一個身高將近190公分,穿著鐵灰色西裝的男人,在擁擠的車廂內小心翼翼挪動腳步,整個看起來就是個頗滑稽的畫面,但汪重期並不很在意這種無謂的形象,只求能讓自己更舒適就好。

說是快要下車,但其實還要一個小時。沿途農村風光正飛快向後消逝,汪重期看著窗外愈來愈暗的天色,自己的影子也依稀倒映在玻璃窗戶上。

已經三個多月沒有回老家,直到上午人都還在公司加班,他有些疲倦地揉揉眉心
,目光隨性游移。

他在玻璃窗的反射上,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他不敢置信地回過頭。

那個人沒有發現他的視線,正低著頭在玩手機遊戲,整個人倚靠在距離他不到一公尺的窗邊。

汪重期僵直著身體,目光瞬也不瞬得釘在那個人身上,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想他應該馬上轉開臉,可以的話,能不動聲色拉開彼此距離更好。

不過他一直沒這麼做。

對方像是察覺到什麼抬起眼,在瞄到他的同時,也瞪大了眼睛。汪重期後知後覺地撇開視線,耳根子漸漸發熱。

邵宇收起手機,往他的方向再靠近一些。

「…喂。」

汪重期聽到熟悉的音調,慢慢偏過頭,但視線沒有放在對方臉上。

「才畢業十年你就失憶了?」

邵宇的聲音不冷不熱,讓汪重期實在猜不出情緒,只得尷尬回應。

「好久不見。」

「是啊,你現在在哪裡工作?」

「…台北。」

「喔,我也是耶。你是趁假日回家嗎?」

「對。」

相較於汪重期的不自然,邵宇的態度反而顯得從容不迫,他瞄到對方無名指上有一枚銀質戒指,於是問:「你結婚了?」

「嗯。」

已經離婚了。汪重期在心裡補充。跟前妻離婚也不過才半年時間,但戒指已經戴習慣了,所以沒想過要拔掉,也沒有昭告天下自己已經恢復單身的打算。

「哇喔,真難想像,高中時明明看你女生緣不錯,卻一直沒交女朋友,想不到這麼年輕就定下來了。」

邵宇輕佻地說著感想,讓汪重期不禁露出一絲苦笑。現在提這個算什麼,是在挖苦嗎?沒有跟任何女生交往的原因,邵宇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等一下你有事嗎?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改天吧。」

汪重期嘆了口氣,開始感覺煩躁了起來,難道是自己態度表現得不夠冷淡?自高中畢業後他們就斷了聯絡,沒有撥過電話給對方,他甚至連同學會都不願出席,就是為了徹底忘記過去所有的不愉快,為什麼邵宇還想約他?

還是說,從頭到尾只有自己依然在意?說不定邵宇早已釋懷,所以在過了十年後的意外重逢裡,還願意不計前嫌和許久未見的「好友」敘舊。

但是他不行,他做不到,笑他膽小懦弱也好,自我意識過剩也罷,他承認那天的事直到現在,始終是心底無法治癒的瘡疤,甚至影響到日後對感情的看法。

國中時他就隱約感覺自己的性向不太對,直到高中不知不覺喜歡上邵宇,才真正確定,但是,當被對方狠狠罵了「變態」後,那個字眼就深深震撼到自己的價值觀,讓他也意識愛上同性不道德,是骯髒的…

之後,他拼命說服自己是一時鬼迷心竅,不斷催眠自己愛的是女人,是異性戀,是正常的,不是變態也不是異類。

就算婚姻失敗,他還是只能愛女人。

努力這麼多年到底有沒有效,他不知道,也不需要探究這種事情。

「你說的改天,就是指『不會再聯絡』吧?」

汪重期沒有吭聲,當作默認。邵宇也不再說話,看著窗外。

接下來近一個鐘頭車程,兩人就這樣沉默無語到終點站。

下車的時候,邵宇的位置因為離車門較近,所以自然先出車廂。汪重期沒有特別留意他的動向,只是自顧自走自己的路。

踏上月台後,邵宇擋在他面前。汪重期抬頭一瞪。

「我出櫃了。」邵宇輕聲道。眼神直直望著他。

汪重期心底雖然驚愕,也很想知道過程與原因,但表面還是裝得無動於衷。

「…讓開。」

他腳步向右,邵宇就也跟著往右一踏。

「你不想知道原因嗎?」

「請你讓開!」

聲音裡已經是顯而易見的怒氣了。邵宇往前一步,扯住他的衣領,然後側頭迎了上去。



※※※※※※※※※※※※※※※※※※※※※※※※※※※※※※※※※※



揮拳之後,我頭也不回地衝出頂樓,連怎麼回到教室都沒印象了。

我看著自己紅腫的手背,更令我在意的是上頭沾滿血跡。照這種力道來看,對方鼻樑八成也歪了吧。

汪重期那傢伙的座位,就在他斜後方而已,待會下午上課的時候,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他?

而且他的臉…全班都會看到吧?

忐忑的心情維持到上課鐘響,授課的老師晚了十分鐘才進教室,站上講台很沒誠意地道個歉,接著開始上課,同學們也紛紛拿出課本講義和原子筆,隨著老師的板書抄抄寫寫。

但是,汪重期還是沒回教室。

跟愛翹課又成績不好的自己不同,汪重期從來不翹課,像是以拿全勤獎為榮似的
,讓他覺得非常愚蠢。這年頭那麼好翹課的學校已經不多了,更何況高中生活就是應該偶爾翹個課,三不五時惹惹事,才算曾經不須此行嘛。我曾經這樣跟他說
,但汪重期卻不能茍同。

我們雖然是好朋友,但在外型、個性和價值觀上都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很多人說我長得很帥、很秀氣、很美型什麼之類的,但那種聽起來就是變向在說「你很娘」而已,說實在我聽了非常不爽。我倒希望外表是汪重期那種類型,雖然瘦但體格很結實,舉止斯文,但輪廓卻很陽剛、很MAN,重點是他很高…反正,就是一些跟「娘」搭不上邊的元素就對了。

老實講,我挺喜歡汪重期這樣的人,但還不至於喜歡到想跟他有一腿。

這堂課的老師很隨性,上課從來不會點名,自然也不在意班上到底有幾個學生,
但這回我真心希望老師可以破例,點一次名,也許這樣班長就會奉命去把人找回來。

不過…就算汪重期回來了又如何?我現在…不對,是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總覺得心情愈來愈鬱悶,很去哪裡發洩一下,因此思考三秒鐘後,我當下便趁老師轉身寫黑板溜了出去,反正班上同學也不敢干涉我。

我不是去找汪重期,而是直接翹掉下午的課,一個人跑去打電動。

隔天,汪重期鼻子上貼了一大塊藥布,隱約可以看到黑青從藥布下露出來,班上的同學都嚇呆了,紛紛上前詢問,擔心他是不是被勒索還是碰上不良少年。

當然,我也利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汪重期。

汪重期還是維持平常溫和的笑,說是家裡兩個弟弟在打架時,自己因為勸架而不小心被肘擊。

大概是他平時做人太成功的緣故,每個人都接受了這個說辭。

對於打傷對方這件事,我可是完全沒有一絲愧疚。這一拳,是汪重期自找的,活該他要說那麼變態的話,還有那麼噁心的想法,才賞一拳已經很客氣了。

只是,之後汪重期如果來找我的話…嗯…等我氣消了,也不是不能勉強配合一下啦。

反正事情發生都發生了,難道真要因為這區區鳥事,就毀掉同班三年,比山還要高、比海還要深的友誼嗎?當時雖然氣瘋了,但我也不是會記仇的那種人。

所以,我就等吧,等汪重期低聲開口,等他像之前一樣,笑著走過來跟我說話。


※※※※※※※※※※※※※※※※※※※※※※※※※※※※※※※※※※


「你幹什麼?」

汪重期低斥一聲,反射伸手推開了邵宇,接著用餘光注意周圍行人是不是有看到


邵宇往後倒退幾步,也沒有生氣,只是扯出一抹壞笑。

「幹嘛那麼緊張?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汪重期鐵青著臉,想飆髒話,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罵什麼,重重呼吸幾下之後,他決定直接掉頭離開。

邵宇就一直跟在他後面。

走了約五分鐘的路,汪重期終於受不了的回頭瞪他。

「路又不是你家的,我不能走啊?」

後面的人挑眉回道,汪重期只好再回過身,繼續沉默走他的路。

他來到大馬路邊,伸手招了一台計程車,本來坐捷運也可以到家,但現在他只想趕快擺脫一直尾隨他的人。

他拉開後車門,矮身坐進去。「大哥,麻煩你開到中山二路─你幹嘛!?」

「開到距離最近的旅館,平價的那種,不要太貴。」
沒想到邵宇跟著硬擠了進來,還很自然的把車門帶上。

「你要去旅館就坐別台車!」

「我就是要你跟我去。」

汪重期一愣。「去旅館做什麼?」

「做愛。」沒有任何猶豫。

「你在亂說什麼!?」

汪重期頓時炸紅了臉,不可置信地瞪著邵宇。邵宇也不爽了,只不過是瞪著前面的司機。

「媽的看屁啊!沒看過情侶吵架嗎?想害我們分手是不是?還不快開車!」


司機大哥趕緊轉回頭坐好,油門一催,飆向這對情侶說要辦事的目的地。


「你!」

下了計程車,汪重期立刻被邵宇拖往看起來就很平價的商務旅館。他比邵宇高了一個頭,體格也較結實,卻礙於路人目光不敢使勁掙脫,況且街上兩個大男人在那邊拉拉扯扯,樣子成何體統!

不過,如果能夠重新選擇,汪重期絕對會捨棄無謂的尊嚴,就算死也要逃走。


「喂!放開!」

被推進房間的汪重期很快被邵宇攔腰抱住,他像個被調戲的良家婦女一樣,左閃右躲,突然一個重心不穩,兩個人就這樣雙雙跌倒在地上。

邵宇順勢往上爬,用膝蓋壓住他亂動的大腿,然後抓起他的臉,重重地吻在嘴唇上。汪重期驚愕地張開嘴,邵宇便趁機伸進舌頭。

原本只是四唇相貼,轉眼間變成狂野法式喇舌,試問誰受得了!?況且汪重期又不是柳下惠,此刻活色生香就在眼前,怎麼可能不激動!

就在陷入天人交戰,攬住也不是、推開也不是的窘境中,邵宇突然離開他的唇,由上往下望著他,鼻尖幾乎碰在一起。

半晌,壓在上方的人輕聲說了。

「對不起。」

邵宇的表情很嚴肅,沒有任何剛才的嘲弄或輕浮,汪重期覺得這樣的他看起來很陌生,除了生氣,他很少…不對,是幾乎沒有正經過。

汪重期有些尷尬地別開頭,但不再掙扎。

「…那個時候被我揍了,你一定很痛吧?」

邵宇把頭顱靠在他的頸窩處,悶悶地在他耳邊吐息。

「鼻子沒有斷,你不用覺得內疚。」

汪重期閉了閉眼,已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才好。對方儘管傷害自己很深,但現在人就在眼前,很誠懇地作出道歉,再怎麼樣的氣也都消了一半。

十年的歲月使傷痛的感覺變得模糊,也使人變得更成熟。

再一直鑽牛角間的人,就是白痴,

「那你原諒我了?」

邵宇坐直身體,汪重期也坐起來,然後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說什麼原諒的…這種事本來就沒有誰對誰錯,不是嗎?」

邵宇凝視著他。

「真是狡猾。」

「什麼?」

邵宇開啟另一個話題。

「你現在還是喜歡我,對吧?」

「沒有。」汪重期避開他的目光,垂眼看著自己的手指。「我都已經結婚了。」

這時候,他衷心感謝自己還戴著婚戒。

「嗯,對,你結婚了,沒錯。」

邵宇點點頭,然後望著他。

「但這些,又他媽關我屁事?」

「什─」

這次邵宇不給他反駁的時間,再次含住他的唇。

(待續)
新坑XD
感謝作者分享自創文章~
很喜歡您文章的敘述方式!
另外想問一下"戀人的構成要件"什麼時候會再更新
期待好久!
好特別的發展
^^看看
帶著NEX-C3去旅行的尤幹~在旅途中找尋合適的伴侶~176826
n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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