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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 不要欺負我還小 第1集-1

[文學] 不要欺負我還小 第1集-1

1

以前曾聽過,人死後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獄,那我這樣的花樣美少年死了會進天堂還是地獄呢?

當爆炸發生的那一刻,我衷心的祈禱會有天使降臨在我的面前帶我去天堂見識見識開開眼,結果……別說天使了,連個鬼差影子都沒見著一個。

唉……真是沒天理啊!像我這樣一個智商三百的絕世美少年竟然沒人來接收?不是我說啊,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了——天堂和地獄裏的人真是太沒眼光了。

等我在空氣中飄了一段時間後,我終於想明白了,肯定是因為我是天才中的天才,人才中的人才,為了防止天堂裏的上帝和地獄裏的閻王人見了我會自卑,所以才會放由我自生自滅。

算了,我原諒他們還有點眼光。

嗯嗯……繼續看我的第N遍《鹿鼎記》,小寶,我好羡慕你啊,妻妾成群,哼,誰讓我生不逢時,要是我生在古代,我一定娶得比你多!

「那邊的小朋友,你在看什麼書啊?能不能借我老人家看一下?」忽然身邊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個「飄」友,嚇得我書都掉在了地上,搞什麼啊,神出鬼沒的,不知道我還沒見過「飄」友嗎?

他撿起掉在地上的書,看了看書封面,立刻大呼小叫起來:「有字耶,這下不無聊了,借我看一下吧。」說完便把我的書往懷裡揣準備走人。

我火了,哪有這樣的人?不先問問我的意見就擅自拿走的?更何況這是我貼身帶的書,所以也是我的「遺物」。

「餵,你給我站住。」我一聲大喝及時令他停下腳步。

「什麼事呀?小朋友。」他轉過身來。

他不轉還好,一轉……

「媽呀,有鬼!」我驚駭的指著他那張霧濛濛的五官,這是不是以前我看的《聊齋》裏的無臉鬼?想不到今生我竟然「有幸」見到。

他順著我手指的方向向後望瞭望:「鬼在哪兒?」

我一臉黑線:「鬼就是你呀!」

他一愣,隨後咭咭笑了起來:「小朋友,我知道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不過你這樣誇我,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暈,他以為鬼是個華麗麗的形容詞嗎?

「把書還給我!那是我的!」

他苦惱的抓了抓頭,一副捨不得的樣子:「你不是說借我看的嗎?」

「我什麼時候說借給你看的,是你自己不問自取好不好?」我可是還要靠它渡過這漫長而又無聊的飄時光呢。

「可是我真的想看。」

那霧濛濛的五官中氾著瑩光,弄得我好像欺負他一樣。

于是我善心大發:「我只能借給你一天哦,那你拿什麼做抵押?」借歸借,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他跑不見了,我到哪兒去找他?

「抵押?什麼叫抵押?」

他的白痴問話再次讓我暈倒,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和我一樣是「飄」一族了,他和我的美貌與智慧相反,又醜又笨,破壞大家的視覺,所以才被天堂和地獄拒為往來戶。

動口不如動手,我已經將手伸進了他的衣服內摸索,可是摸了半天連個紙屑都沒摸到,這人怎麼這麼窮?就算是叫花子死了,隨身也會帶個幾毛錢吧。

「餵,你除了這身衣服就沒別的東西了嗎?」

「我想想,好像有什麼的。」思量了半天,他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捧起腳就脫起了鞋子。

「你幹嘛?我可不要你的臭鞋子臭襪子。」我像那麼沒品味的人嗎?

他還果真將脫下來的一只襪子遞給我:「諾,這裡面還有個東西。」

切,襪子裡面能有什麼東西?我捂著鼻子隨意抖了抖襪子,竟然真有個東西滾出來,圓圓的珠子,通體散發著瑩紫色的光芒。

「哇噻,好東西咧。」我將它撿起來放在手中掂量掂量了份量,不禁笑開了眼:「撿到寶了。」

忽然他像想起了什麼一樣,急急把珠子搶了過去:「我忘了,這個不能給你,這珠子好像會吃人。」

珠子能吃人?開什麼玩笑,我都將最寶貴的東西借給他了,他怎麼這麼小氣,我才不管,我看上的東西一定要弄到手。

「別搶,別搶。」

你讓我不搶我就不搶了?我偏搶!

小小的珠子被我和他的拇指和食指夾在中間,我稍稍一使力,珠子又往我這裡移了幾分。

「嗚,真的不能搶,會出事的,以前我撿到這顆珠子的時候就是因為有兩個人在搶,所以兩個人都被珠子吃了。」他可憐兮兮的看著我:「你鬆手吧。」

「為什麼不是你鬆手?」我決定將寧死不吃虧的精神發揮到底。

他一愣,忽然鬆開了手傻笑:「對哦,我不搶就行了。」

他這一鬆手,打破了兩邊力的平衡,珠子竟然在我手指中裂成了兩半,一個旋渦從珠子裏釋放出來。

在我來不及呼救的時候,旋渦已將我吞噬,最後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比兔子跑得還快的混蛋。

「奶奶的。」

不知道為什麼「奶奶的」這三個字在我嘴裏就變成了:「哇哇哇……」

我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面皺如鬼的老太太,嚇得我又是一聲尖叫:「哇……」

「少爺,小少爺還真是強壯呢。」

「我來吧,你先出去吧。」

我感覺我的身子在移動,隨即對上了一雙滿是溫柔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是個俊逸的男人,他在衝著我笑耶,哇,帥哥!

「乖兒子,爹爹抱,要聽話哦。」

爹爹?這個帥哥是我爹爹?我低頭看了看將我包得結結實實的襁褓,頭一次嚇得哭了起來:「哇……」

誰來告訴我我為什麼變成了小嬰兒?

自稱是我爹爹的帥哥熟練的拉開我的襁褓,拎起我的兩只小腳丫便扯下了尿布:「乖兒子,讓爹爹看看是不是尿尿了。」

不要看啊,我在心裡大叫,雖然我現在是個小嬰兒,但是我還是會害羞的嘛。

「呵呵,果然尿尿了。」帥哥爹爹衝我一笑:「明年你就不能尿在尿布上了哦,明年你就是大寶寶了,要尿尿前要喊的哦,要不然,嘿嘿……」

他的手輕輕點了點我的小雞雞,笑得有些邪惡:「長大了還尿床的話,爹爹就將你的小雞雞割掉哦。」

我差點暈死過去,尿床?這麼丟臉的事不是我做的!不要割我的小雞雞,我抗議!我不要做太監!

「哇哇……」

在我放聲大哭的時候,一個柔和的女聲響了起來:「相公,讓我來吧。」

一張美麗絕豔的臉忽然在我眼前放大,哇哇哇,大美女!我努力想嚥口水,可惜口水非但沒有流進喉嚨裏反而沿著嘴角流了出來,幸好一塊布及時擦去了我的口水。

美女輕嗔:「相公,你怎麼能用尿布給小中擦嘴呢。」

尿布?我眼睛看向帥哥爹爹,正見他訕訕的將尿布扔到一邊:「反正用的是沒尿到的地方擦的,沒關係。」

我一聽氣得差點岔了過去,帥哥爹爹,請你講點衛生好不好?再怎麼你也得用塊乾淨的尿布給我擦嘴呀!哦,不!是用毛巾給我擦嘴!

涼涼的下身已被尿布包上,美女在懷,哦不對,是被美女抱在懷裡的感覺真好。

「小中最乖了,娘最疼小中了。」

娘?這個美女是我娘?

……

算了,美女總是別人的,自己祇有欣賞的份了。

「客人也快來了,還是快哄他睡吧。」爹爹輕輕吻了一下娘便先出去了。

娘把我抱在臂彎裏輕輕拍著我的小屁股:「寶寶快睡覺,寶寶快睡覺……」

=_=|| 好沒創意的催眠曲哦,你這樣重覆的說,我能不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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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感覺到我沒睡多久就被人粗魯的搖醒了,我打了個呵欠,搞什麼,不知道小嬰兒是易碎物品,要小心輕放嗎?

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捏住了我的臉頰,痛痛痛啊!

「小中,我要打你屁屁哦!」一張超可愛的縮小版娘的臉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紅嘟嘟的小嘴好像因為生氣而噘著,那粉嘟嘟的樣子讓我眼前一亮,過來小天使,讓哥哥捏捏。

等等,小中?娘好像也叫過我小中,這是我的名字嗎?夠俗的!

右邊的臉頰也被另一只小手捏住,頭頂上又冒出了一張小臉,我來回看著那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看著,雙胞胎耶!一對可愛漂亮的雙胞胎!不好,我的口水又開始氾濫了。

「北北,弟弟是不是傻子?被我們揪著臉上的肉肉還在笑呢。」右邊的小可愛又用力拉了拉我的臉頰。

傻子?????好過份!!!算了,我不和小孩計較。

左邊的小可愛也惡作劇的用力拉我左邊的臉頰:「西西,弟弟可能是呆子,你看他亂流口水,王伯說大街上的呆子就是這樣的,整天流著口水傻笑。」

妳們一人拉著我一邊的臉,我合不攏的嘴能不流口水嗎?

兩雙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不知道誰出了個餿主意:「剛才不是說要打他屁屁嗎?趁娘不在,快點。」

臉頰上的肉回到原位,可是身上的被子被掀開,微涼的空氣侵進皮膚內,害得我當場打了一個寒顫:「啊啾。」

「耶,他也會打噴嚏。」

瞧瞧,這說的什麼話?我為什麼不能打噴嚏?這可是妳們害的!

「西西,王伯說白痴也會打噴嚏的。」

……真是不可愛的小孩!

兩雙小手七手八腳的將我的褲子拉了下來,還順帶將我的尿布也扯了下來,嗚,我堂堂一個美少年就這樣被兩個小屁孩給強脫了,我的清白啊!!!

「把他轉過去。」

接著我像刀板上的魚肉一樣,任他們將我翻了個身,白嫩嫩的小屁股就這樣落入了他們的眼睛,小子,便宜妳們了!

我聽到他們氣喘吁吁的拍了拍手:「像小豬一樣,重死了。」

我的自尊心大大的受損,我這個絕世美少年竟然淪落到和豬相提並論,雖然豬和我一樣有兩隻眼睛兩只耳朵一個鼻子一張嘴,但是我比豬美多了!果真是兩個什麼事都不懂的小屁孩,沒眼光、沒品味!

「嘿嘿,動手吧。」

在我感到大勢不妙的時候,兩片臀瓣上正遭遇著「百年不遇的特大風暴」,那兩個小鬼竟然一左一右的跪坐在我的身邊,當我的小屁股是鼓一樣的拍打,媽媽呀,這叫什麼呀?虐待嬰兒啊!

雖然我還小,但我也是人好不好?我也知道疼啊!

現在的我手無縛雞之力,連滾都不會,全身軟綿綿的,唯一能反抗的武器就是嬰兒必殺招——「驚天地泣鬼神之嚎啕大哭!」

深吸一口氣,卯足了勁:「哇……」

我這一哭,那兩個小鬼慌了,聽到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更是嚇得往被子裏鑽。哎,小鬼就是小鬼,要躲不會往床底下鑽嗎?往被子裏鑽不叫自投羅網嗎?

有幾個丫鬟模樣的女子看到我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可憐樣,嚇得連忙來給我穿褲子:「哎喲,我的小少爺呀,誰這麼狠心打你的呀,瞧瞧這小臉蛋和小屁股都紅得跟街上耍把戲的猴子一樣了。」

……丫鬟就是丫鬟,說的話就是這麼沒深度,竟然拿我的臉和屁股一起說成像猴屁股,雖說我的屁股紅了點,但是你不覺得它比猴子屁股要有彈性嗎?

給我整理完畢,將我抱回枕頭上,丫鬟姐姐想幫我蓋好被子,卻怎麼也扯不動被子,狐疑的盯著床上那兩團可疑的小團,然後忽然掀開被子……

「啊!」

「啊!」

「啊!」

先是那兩個小鬼嚇得尖叫起來,那個掀被子的丫鬟被他們的尖叫也嚇得叫了起來。

「三少爺、四少爺,妳們怎麼在這兒?」丫鬟姐姐看了看躺在床上水汪汪眼睛的我,立刻「哦」了一聲:「我明白了,是妳們搭計程車小少爺的屁股。」

兩個小鬼一致搖頭否認:「我們沒有。」

兩個壞小鬼!做了壞事還不敢承認,哼,等我長大點,看我怎麼收拾妳們!

「什麼事這麼吵?」娘踩著蓮步走了進來。

救星啊!為了救訓那兩個無法無天的小鬼,我立刻施展絕技放聲大哭:「哇哇哇哇……」

「小中的臉怎麼了?」娘抱起哭鬧不停的我看向丫鬟。

丫鬟們掃了那兩個小鬼一眼立刻低下頭,吶吶道:「小少爺的屁股也被打紅了。」

娘會意的拉下我的褲子,看到那白白的屁屁上多了好多紅紅的爪印,心疼的揉了又揉:「乖,不哭,娘會好好教訓這兩個壞哥哥的。」

我伸出小拳頭揚了揚,娘,狠狠揍他們!

遣下丫鬟們,娘狠狠瞪了那兩個小鬼一眼:「西西、北北,為什麼要打弟弟?」

四只圓滾滾的眼睛一紅,淚光瑩瑩,那小嘴委屈的一癟,:「自從有了弟弟娘不疼我們了。」

娘溫柔的笑了,摸了摸他們的頭,柔聲道:「娘一直都很疼妳們的,只不過妳們現在長大了,是小男子漢了,對不對?弟弟還小,等他會走路了,我把他送給妳們去帶好不好?」

不是吧?那他們豈不是天天要虐待我?

哎,沒爹疼沒娘愛的小孩就是這樣,小從心理就開始變態!

「娘要說話算話哦。」兩個小鬼默契的互看一眼,笑得像剛偷吃魚的貓一樣,四條小短腿利索的跳下床往外跑去:「娘,我們去玩了。」

娘!做人不能太善良啊!

做嬰兒好是好,就是太無聊了一點,除了吃就是睡,一點樂子都沒有,偶爾發發脾氣放聲大哭還會遭到那兩個小鬼的嘲笑。

「只會吃和睡的小豬都比你強,你還哭!小豬除了吃和睡還會哼哼,一滴眼淚都不流。」

妳們這不是廢話嗎?豬要是會像我這樣的哭,那能叫豬嗎?豈不是成了豬妖要叫八戒?

「三少爺、四少爺,秦家的小公子過來了。」

一個丫鬟向他們招了招手,剛才還趴在我床邊嘲笑我的那兩個死小鬼竟然一煙溜的跑個精光,老遠還聽到他們興奮的聲音:「晚哥哥來了……」

碗哥哥,我還筷子爺爺呢!

在我無聊了好一會兒以後,孩子嘻笑的聲音從前院轉至了後院,看來他們把那個什麼碗哥哥帶到後院來玩了。

妳們玩歸玩啊,可別來騷擾我!真想掛個休息中,請勿打擾的牌子在門上。

「晚哥哥,我們帶你去看一個好玩的東西。」小鬼的聲音清晰的傳入我耳內。

好玩的東西?這裡還有好玩的東西嗎?我怎麼不知道?既然好玩,那娘為什麼沒放到我床上呢?

「蹬蹬蹬蹬……」雜亂的腳步聲已至床前,一根肉乎乎的手指頭正指著我的臉:「晚哥哥,你看,我們的弟弟,他好小是不是?」

「晚哥哥,你去摸摸他的臉,好好摸,軟軟的,像棉花糖。」

餵餵,我是非展示品!不要隨便摸我!

閉上眼睛,預料中的手指卻沒有落到我的臉上,只聽到耳邊一個頗為失望的聲音:「妳們的弟弟?怎麼和妳們差這麼多啊?」

怎麼著?被我的超級無敵可愛嚇到了吧?嘿嘿,人帥嘛,沒辦法!

「好醜的寶寶,他真是伯父伯母生的嗎?是不是撿回來的?」

我的笑容凝結在臉上,眉毛狠狠的打了兩個死結,是誰?是誰那麼沒眼光?

我睜開眼睛,只見那兩個小鬼中間站著比他們高一個頭的小孩,背著光線,我還看不清他的五官,不過八成是因為嫉妒我長得可愛所以才汙衊我的。

更可惡的是我那兩個「哥哥」,一聽人家說我醜,立刻像應聲蟲似的點頭:「晚哥哥說得對,我家就他最醜了。」

我氣得差點暈過去,小子,出賣弟弟,妳們知不知道妳們現在這個樣子像漢奸?

中間的孩子忽然彎下腰來,放大的臉在我眼前停駐了,如丹青上畫出的兩條勁眉,長而卷的睫毛下是一雙比星星還亮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氾著粉色的光澤——哇!小美人!

「眉毛淡得看不出來,眼睛普通大小,鼻子有點塌,嘴巴上還有褪的皮,一個字形容——醜!」

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讓我的世界癱塌了,顧不得欣賞他的容貌了,我伸出了我的小爪子,狠狠朝他臉上抓去。

兩聲驚呼:「晚哥哥!」

不要看我身體小,我的爪爪勁不小,何況上面有指甲,抓你臉兒要破相!

哈哈,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可惜我失算了,我的小爪子並沒有抓破他的臉,祇是抓了四條紅紅的細痕,不過沒關係,這也算給他的一點教訓!

他用手捂著臉,惡狠狠的瞪著我,眼睛裏仿佛快要噴出火來,但又拿我沒辦法,我是小嬰兒,怎麼樣?怎麼樣?

「醜八怪,你給我記住,等你長大後我會回來找你的!」 剛才還在我床前噴火的人已甩袖離去。

3

自從那天我「得罪」了他們的「碗哥哥」後,那兩個小鬼整天來找我麻煩,不是偷偷掐我一把就是趁大人不在的時候往我臉上抹泥巴,然後大笑的跑開。

切,我不就是抓了他們的「偶像」一把嘛,用得著這麼記恨我嗎?我可是妳們的親弟弟耶!

在他們每天的「蹂恁」下,我倒也算是茁壯成長,原本嫩得像蒸雞蛋一樣的皮膚也變得有彈性起來,所以我的臉頰每天都要被家人捏N次。

日子一久,漸漸地我也能分清西西和北北了,西西的左耳垂上有顆小小的紅痣,而北北是右耳垂上有顆紅痣,鮮艷欲滴的像耳墜一樣。

不過丫鬟們叫他們三少爺和四少爺,那上面應該有大少爺和二少爺了?怎麼我從來沒見過他們?不出所料的話,他們應該叫東東和南南吧?

眼巴巴的望著院子裏的銀杏樹葉子由綠變黃再由黃變禿,年關將至。

寒冷的天氣也擋不住我剛學會走路的兩條腿,穿著系著鈴鐺的老虎鞋,小鴨子似的在院子裏搖搖擺擺的走動,每邁出一步,那「鈴鈴」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娘說系著鈴鐺可以聽聲辯位知道我在哪兒,怕我走丟,天知道在這小院子裏也會走失?而我總覺得像以前我家樓下張阿姨養的哈巴狗——它走起路來脖子上的鈴鐺也是這樣響的。

「小中,來來,到爹爹這兒來。」爹爹拍了拍手掌,還朝我勾了勾手指頭。

其實我很不想過去的,爹臉上的神情真像是在喚小狗,但是我抗拒不了他手上的糖人,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那甜絲絲的味兒。

小腳蹬蹬的往爹爹那裡跑去,而他卻狡猾的一路後退,糖人離我是越來越遠。

在我心急之下,左腳終於踩上了右腳,身子一個不平衡,我的臉已經親吻了大地,嗚……我的鼻子是不是扁了?

「哇……」

張嘴才嗚咽兩聲,忽然感覺我的身子騰空了,後面的衣服被人拽在手裏,我整個人像秤上的烏龜一樣,四肢無力的劃著,不過依我離地面的高度來看,把我拎起來的應該是個小孩。

「爹爹,我回來了。」清脆的童聲在我頭頂上響起,然後我又「物歸原位」站在了地上。

只見一個火紅的身影從我面前「嗖」的一下已經串到了爹爹懷裡,下一刻他的手裏已經多了一根糖人,嗚……那是我的!

只見爹爹一臉寵溺的將那紅孩兒抱了起來:「東東,你長高了。」

東東?我那「大哥」,到現在為止我還只見到那背影,沒看到他長什麼樣子咧,好奇心頓起,我踩著老虎鞋往那邊跑去。

扯著爹爹的褲腳,我往上看去,卻見一張含笑的臉也正望著我,彎月型的眼睛怎麼看都覺得他一直在笑。

「爹爹,這醜醜的小傢伙就是小五嗎?」

醜醜的小傢伙指的是我嗎?我憤憤朝他瞪去,小子,有種你給我下來!

兩聲刺穿耳膜的尖叫響起,我皺了皺眉頭,西西和北北什麼時候發出過這種慘叫了,難不成是被狗咬了?我記得我家沒養狗啊。

後院的門被人猛烈的推開,隨後西西和北北驚恐的往這邊跑來,活像有鬼在追一樣。

「別跑,哥哥疼妳們。」

語落,又一道火紅的身影閃了進來,那笑面佛似的臉跟東東一模一樣,只不過他的頭髮沒有束起來,長長的披散在肩上,乍一看有點像女孩兒,難道這就是南南?

東東和南南也是一對雙胞胎?

西西一看到我就兩眼發光,活像我是救命草一樣,他跑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毫不猶豫的將我當著了擋箭牌躲到了我的身後,北北也像尾巴一樣的粘了過來。

餵餵餵,妳們別拉著我啊!我什麼時候跟妳們這麼好了?我可沒空跟妳們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

一個踉蹌,我被西西推到了南南面前,身後傳來了「賣弟求榮」的聲音:「二哥,你還是疼中中吧。」

「中中啊?」一張放大的臉忽然出現在我的眼珠子前,嚇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黑玉般的眼珠流光閃動,粉色的嘴角慢慢上揚:「雖然長得差了點,不過應該挺好玩的。」

一聽南南說了這句話,西西和北北同時輕了口氣,然後用一副同情的眼光看著我,大有「你保重」之類的意思。

我是不太明白西西和北北為何如此反應,但從南南饒有興趣的眼神看來,他似乎找到了一個好的玩具。

從小到大,調皮的孩子我不是沒見過,不過這麼恐怖的孩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是啞丸,你吃了就不會發出聲音了……」

「這是眨眼丸,吃了以後會不停的眨眼……」

「這是打嗝丸,吃了以後會一直打嗝不停……」

「這是放屁丸,吃了以後會一直放屁……」

「嘿嘿,這些藥可是我自己做的哦,至於藥效嘛,那就得靠你來試了。」

打從被他拖進這個房間後,我已經被逼吞下了N種藥丸,那種褐色的藥丸又苦又澀,看了就讓人覺得噁心,難怪西西和北北迫不及待的推我進「火坑」當他們的替死鬼了。

一個才六七歲的孩子就弄出這麼多整人的藥丸,那長大了還得了?定是個禍害世人的魔星!

眼睛眨得快酸死了,而且屁股後面正不受控制的發出羞人的聲音,我心裡暗將這個小魔頭罵了千萬遍,可拿他卻毫無辦法,無耐之下祇好自我安慰:「幸好沒有給我吃烏雞白鳳丸……」

「嘿嘿……」

兩聲奸笑頓時又讓我的心涼了半截,他他他,他還想怎麼樣?

一只雪白的小手捏著一顆眼睛大的藥丸塞到了我的嘴裏,南南笑瞇瞇的看著我,仿佛剛才餵我吃的祇是一顆糖而已:「差點忘了,還有這顆回來前新做的搖頭丸。」

搖頭丸?

我暈!

一張圓桌頭一次坐了這麼多人,唯一差的就是爹爹了,他好像有事出去一下,等會兒應該回來了。

「娘,晚上讓小中中睡我床上吧,我要和他好好聯絡聯絡兄弟間的感情。」

南南的一句話將我從天堂打到地獄,我可憐兮兮的看著娘,小手緊緊拽著她的裙角,不要啊!不要送我進虎口!

娘笑吟吟的看著我:「看來小中也很期待呢,瞧他兩隻眼睛開始發光了。」

嗚,娘啊!我眼裏這是害怕的淚光啊!

眼睛掃過一旁偷笑的西西和北北,妳們這兩個臭小子,都是妳們害的!

待娘一把我抱在腿上,我立刻把手指放在嘴裏舔了舔,沾上口水後直接在桌子上寫上三個大字:我不要!

娘親原本含笑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天哪,小中是神童!」

被冠上神童之名仍免不了和惡魔共枕的命運,我眼睜睜的看著娘替我脫去衣物將我放到南南的被子裏後離去,嗚……娘,不要走!

「嘿嘿,小中中,現在祇有我們兩個嘍,哥哥我就不客氣了!」

南南的臉上掛著與他年齡不相稱的邪笑,他整個人竟然鑽到被子裏伏在我的上方,我驚恐的看著他,你,你,你想幹什麼?

那雙魔掌開始在我身上「作案」,一會兒捏捏我的肩膀,一會兒揉揉我的小腿肚,雖然力道稍嫌重了些,但手法還算有些技巧,這……這是按摩?

他低著頭認真的在我身上揉捏,在我舒服的快要睡著的時候,一陣刺痛讓我猛的睜開了眼睛。

這傢伙手裏竟然拿著一根根的長針,好像是針灸用的,再看看我身上,果然……歪歪斜斜插著一根長針,原來他先替我按摩是放鬆我的肌肉,再趁我不備時下手,我就知道,他不會安什麼好心的。

見我痛得齜牙咧嘴,他倒是不臉紅,又拈起一根針來朝我笑道:「剛才是失手,多讓我紮兩下就會準了,嘿嘿,誰讓你人小,穴位難找撒。」

天哪,快讓我暈過去吧,我死也不要當這個惡魔的小白鼠——被他整死也沒錢拿的那一種!


4

正月初一的時候,我家的鞭炮放了整整一天,不是因為過年的原因,而是因為我這個神童會說話了,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笑瞇瞇的看著每一個人,然後伸出小手:「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看到我這麼可愛的小孩,哪個不願意「慷慨解囊」?所以我也就毫不客氣的把一錠錠碎銀塞進兜兜裏,先把牠們變成我的固定資產再說。

「喲,小中中躲這兒數銀子呢。」

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往上一看,竟然是東東,他什麼時候坐到樹上去的?我趕緊把銀子揣好,免得財氣外露:「東東哥哥。」

紅影一閃,他已從樹上跳了下來,四根手指捏上了我的臉頰:「小中中數銀子的樣子很像爹呢,眼睛都快變成銀子形狀的了。」

「咳!」

爹爹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笑罵道:「好你個臭小子,學會在人後說你爹的壞話了。」

「哪有?」東東眨了眨眼睛,一副無辜樣。

爹爹朝我拍了拍掌再勾了勾手指頭:「過來,我家的小神童。」

又來了,他難道真的不知道這樣子像在喚小狗?去還是不去?

在我猶豫的時候,爹爹已把我像小雞一樣的拎了起來,他笑道:「小東西,才剛學會走路就開始學會反抗你老子了?」

「我懺悔,我沒有。」我很老實的舉起了雙手做投降狀。

站在一旁的東東早按捺不住的笑出了聲:「小中中很會耍寶嘛。」

眨巴眨巴眼睛,耍寶?我有嗎?耷拉下腦袋思考了半天,我才無力的道:「我冤枉。」

「哈哈哈,不行了,再笑就要未老先衰了,我先走了。」東東大笑三聲後,拍拍屁股瀟洒的走人了,只留下我和爹爹兩人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我要下來。」我可憐兮兮的「掛」在半空中,像人家掛在外面曬的香腸一樣,再掛一會兒,估計我就快被風乾了。

爹趕緊將我放在地上:「剛才三姨婆問你爹叫什麼名字,娘叫什麼名字,你怎麼都不知道呢?這樣對不起神童之名啊!」

「爹和娘沒教過我……」

只見爹爹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好像是的……那現在爹爹告訴你,你可要好好記著,萬一將來被人家拐走了也會找到回家的路。」

現在輪到我滿臉黑線了,像我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會被人家拐走?

「記好了!爹爹叫成清,娘叫米月,我們家住在杭州……」

我噴飯!爹爹叫成親?娘叫蜜月?那他們兩個名字加起來豈不就是中西結合?忍住笑到快抽筋的嘴巴,繼續聽爹爹「演講」。

「你有四個哥哥,大哥叫成東風,二哥叫成南風,三哥叫成西風,四哥叫成北風,而你!你叫成紅中!」

我本來因忍笑而有些扭曲的臉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忽然變成了淚眼汪汪,誇張的扯著爹爹的衣服下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我要改名。」

嗚嗚嗚,叫小中這個俗俗土土的名字我就夠委屈的了,竟然還叫紅中,還成紅中……東風、南西、西風、北風、紅中,這不明擺著就是麻將嘛,還聽的是風一色,夠大的!

「嗚……我要改名!」順手把眼淚抹到爹爹的新衫子上去。

爹爹祇是皺了皺眉,還是不肯鬆口,我鼓起勁再加把油繼續哭鬧,順道再抹上一道鼻涕:「嗚,我要改名!」

雪白的長衫下擺被我弄得像潑了淡水墨一般,爹爹終於忍無可忍,又將我拎了起來朝我狂吼:「你再吵我就替你改名叫成發財或成白板!」

威脅奏效,我收起眼淚,委屈得像小兔子一樣:「紅中就紅中吧,總比成親強!」

爹爹咬了咬牙,將我提得老高與他平視:「爹的名字是你爺爺取的,雖然沒水準了點,但也不比紅中差吧?」

「一樣沒水準……」

爹身上的儒雅氣質瞬間被凶神惡煞所取代:「看我不揍扁你的小屁股!」

見爹爹真的黑著一張臉,我趕緊捂著屁股沒命的逃走:「哇……」

跟著幾個哥哥到處放鞭炮日子倒也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十五元宵節,從下午起,廚娘們便開始忙活,做餡的做餡,搓米粉的搓米粉,一副熱火朝天的忙碌樣。

直到湯圓端上來的時候我兩隻眼睛瞪得也有湯圓那麼大,家裏不就那幾個人吃飯嘛,用得著擺著一桌子湯圓嗎?圓的、橢圓的,還有做成桃狀的,大略數一下大概有一百多個,吃得下嗎?

東南西北四兄弟都相繼拿起了筷子慢吞吞的夾湯圓,我就在這兒納悶著了,怎麼這四兄弟怎麼今天這麼優雅起來了?平日不是搶食搶得跟豬八戒搶媳婦似的?

詭異的氣氛啊!

瞧西西,明明吃的就是豆沙餡的湯圓,應該是甜的呀,怎麼吃得是眉毛緊皺像是吞黃蓮一樣?

還有那北北,眼淚都流出來了,不就是個湯圓嗎?用得著感動成這樣嗎?莫非這湯圓是請禦廚做的?

柔柔的絹帕擦去了北北眼淚,娘輕嘆一口氣,美麗的臉上帶著一絲無奈:「北北乖,不哭,好好吃湯圓,嗯。」

本來流得跟小溪一樣的淚忽然湧得跟發洪水似的,北北哭得好不傷心:「娘,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我要留在家裏。」

「娘,我也不要去。」西西也開始放聲大哭,張大的嘴巴裏還看見有一口沒下嚥的湯圓。

我是懵了,看不懂他們唱得是哪出戲,好端端的哭得那麼慘,活像抓他們去賣一樣,好像我們家還沒窮到要砸鍋賣鐵賣小孩的地步吧?

爹開始頭痛了,兩個兒子哭得這麼慘,他也難以下嚥,一雙筷子已經擱在了桌子上:「別哭了,東東和南南也是像妳們這麼大送出去的,這是我們成家的規矩,我也不希望妳們離開我們,一切都是天意,在妳們滿月時就讓妳們抽過簽,東東抽的是武,南南抽的是藥,妳們兩個抽中同一個簽也是武,所以妳們要跟哥哥們一樣出門學藝!」

抽支簽決定自己的前途?迷信的古人啊……

我拿筷子敲了敲碗,引起爹爹的注意:「我呢?」

四道目光齊唰唰向我射來,是那四兄弟,我摸了摸鼻子:「怎麼了?」

東東擦了擦沾有米粉的嘴巴,淡淡道:「你的運氣最好,可以留在家裏,不用離家萬里遠。」

他們的目光中有些羡慕,我十分不解:「出去不好嗎?」我倒是十分羡慕他們可以出去學藝,從小看武俠小說的我,對于學武當大俠還是有些期盼的。

南南古怪的對我笑了笑,然後摸了摸西西的頭:「不要哭了,去學武沒什麼不好,有了武功將來可以欺負人的,比如說把小中中扔在樹上或扔到屋頂都沒有關係的。」

我汗!學武祇是為了欺負人就祇有他想得出來了。

西西也停止了哭泣,仿佛已經看到了我被他扔在房頂上的一幕,顧不得眼淚鼻涕還沒擦就傻笑起來:「是哦,還可以把他偷偷的扔到井裏去。」

……

北北還在哭,根本沒把這些話聽進耳朵裏,一雙眼睛哭得像小核桃一樣:「我不要去……」

爹悠悠道:「你不想去嗎?秦向晚也在那裡喲,妳們去了之後他就是妳們師兄了,妳們可以天天在一起玩了。」

「晚哥哥也在那裡嗎?」西西跳下來,屁顛屁顛的跑到爹爹身邊,糊滿淚水的臉上像笑開了花一樣:「我要去。」

北北不甘落後,舉起了右手:「我也要去!」

三聲歎息,我和東東、南南同時搖了搖頭,真是好騙的小孩。

草草吃過晚飯,南南便拉著我回房了,奇怪這一晚他竟然沒「虐待」我,早早便睡下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才聽娘說,一大早爹便將東南西北四兄弟送走了,每兩年才能回家過一次年。

唉,一下子家裏少了四個人,我還真有點不習慣,這個世界太清靜了!

5

打從我第一次從銅鏡裏見到自己時,我就發誓,我一定要買一面最好的鏡子,因為家裏的銅鏡實在是太含糊了,以致於銅鏡裏映出來的人影是那麼普通、那麼平凡。

娘,你沒有錯,我長得不像你不是你的錯!

爹,你也沒有錯,我沒有你的俊逸你也不要太自責!

我把這一切都歸咎于是鏡子的錯!是它將我照得這麼「大眾化」!一切都是它的錯!

「小中,小中?」門外傳來娘的輕喚:「你又在照鏡子了?」

我苦惱的將鏡面用衣袖擦了又擦:「娘,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醜啊?」

娘湊過頭來,指著鏡子裏的我輕笑:「怎麼會呢?你看我家的小中彎彎的眉毛,亮亮的眼睛,可愛的鼻子,還有紅紅的嘴巴,怎麼看怎麼可愛呀。」

是啊,可愛……可憐沒人愛的代名詞!我洩氣的將銅鏡翻在桌上:「果然還是很醜。」

一只雪白的手將鏡子又扶正放回原位,娘笑道:「小中,爹爹給你請了一個夫子哦,從明天起開始教你讀書寫字。」

「夫子?就是教人讀書的先生嗎?」

「對,小中真聰明,明天要乖乖的哦,要聽夫子的話。」

一想到電視裏的夫子都是些頭髮白白的老頭子,老八股得要命,整天之乎者也,我的頭皮開始發麻:「我是神童也要唸書嗎?」

娘掐了掐我的嫩臉,笑罵道:「真是厚臉皮的小子,你就會寫這幾個字,滿瓶不動半瓶搖的東西。」

這倒也是,我就會寫那幾個字,畢竟我小從學的是簡體字嘛!

果然不出我所料,夫子是個一只腳已踏進棺材的老爺爺,滿頭的頭髮沒有一根是黑色的,白花花的在陽光下特刺眼,滿臉的皺紋皺得跟老桔子皮似的,不過雖然如此,他的精神似乎挺不錯,腰挺得筆直,眼睛比滴了眼藥水還亮,難道這就是智者之光?

「小中,快叫夫子。」爹把躲在他身後我拎到了夫子面前。

對上那雙異常明確亮的眼睛,我瞪著那老夫子老半天,才硬是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夫——子。」

「小兒就拜託先生了。」爹客氣的揖了揖便扔下我出去了。

剛才還滿屋子的陽光已被老夫子關到了門外,明明屋子裏還飄著薰香的味道,可我卻覺得空氣中似乎還有另一種香味在飄動著。

我是好奇寶寶,立刻舉手:「夫子,你身上帶著香囊嗎?」

他一愣,沒預料我會有此一問:「沒有。」

「那就奇怪了,怎麼會有香味呢?」我跑到夫子身邊仔細嗅嗅:「是從你身上發出來的呀。」

我感覺到他神情一緊,眼神飄忽,好似有些尷尬:「回你的座位上去吧。」

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來夫子有狐臭,以前曾聽人說過有一種美人臭,聞起來就跟香味一樣,其實是狐臭的一種,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說嘛,反正我是小孩子,又不是三姑六婆,不會到處告訴別人的。」

夫子不知道從哪裡他抽出根雞毛撢子在我面前揚了揚,皮笑肉不笑的對我道:「你個小鬼,話倒是挺多的,再不回你座位上去,夫子要好好教訓你了!」

我是不相信他會真的打我,畢竟我是他吃飯的飯碗,打了我他還能在這待著?

直到雞毛撢破空的聲音響起,我才嚇得跑回座位上去,我忘了,古代的夫子就是喜歡打人,他打了我還能落個嚴師的美名,而我只能留條紅痕做紀念,唉,沒有法院,我到哪兒去告他體罰學生啊?

見我規規矩矩的坐在那兒,夫子才冷冷一笑:「小鬼,別來惹我!」

我心中對他做了個大鬼臉,臉上倒是裝模作樣的恭敬起來:「夫子,開始上課吧!」

「把書翻到第一頁,今天我教你孔子的……」

我撐著腦袋無聊的盯著老夫子一張一合的嘴巴,至於他在念什麼我是一個字未進耳,一個上午下來,我觀察的唯一結果就是老夫子老歸老,牙還是一顆不少!

今天白天硬是聽那老夫子念了一天的「經」,晚上怎麼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閉上眼就仿佛看到夫子在「唸經」。

天哪,照這樣下去,那我豈不是天天要失眠?

一股氣從胸腔湧了上來,我跳下床穿好鞋,繞過趴在桌上熟睡的丫鬟躡手躡腳的推開門閃了出去,聽娘說夫子住在客房,借著月色,我撒腿往客房那廂跑去。

客房平時是用來招待客人的,不過我家通常沒什麼客人,所以客房那廂一片漆黑,院子裏種的花花草草被風吹過還發出簌簌的怪聲,弄得我心裡毛毛的,我現在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站在這黑漆漆的地方想幹什麼。

「月黑殺人夜!」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嚇得我呆立當場,兩條腿像灌了鉛似的寸步難移,兩個手心裡全是捏著一把汗。

「還我命來……」白影一晃,一個七孔流血披頭散發的慘白臉龐正對著我,毫無生氣的眼珠子氾著白球,乾裂的嘴唇青紫得嚇人。

鬼嗎?

我松了口氣,冷笑:「靠,當我沒見過鬼是嗎?看我的「九陰白骨爪」!我抓!」

我的小爪子迅速往那張慘不忍睹的鬼臉上抓去,只不過它比我更快一步,已經飄得老遠,待到轉彎處已經消失不見了。

一陣夜風吹來,淡淡的香味鑽入我的鼻孔,我心中已有了眉目。

第一天上課我是百無聊賴,今天上課我是興緻勃勃,繼續托腮盯著老夫子看著,看得老夫子直掩袖清咳讓我收斂點這麼放肆的目光。

「夫子,我有問題!」我打斷他的滔滔不絕,不恥下問。

「夫子,請問這個世上有沒有鬼呢?」

夫子合上書反問:「那你認為呢?」

我嘛?我笑道:「我昨晚親眼見到了鬼哦。」

夫子驚奇的看著我,兩眼瞪得老大:「你不怕嗎?」

怕?有啥好怕的?我自己也算是只鬼,幹嘛要怕別的鬼?手指敲著桌子,我慢吞吞的道:「我倒是不怕鬼,我怕人,人比鬼可怕多了,你說是不是?」

「老夫向來敬鬼神而遠之。」

我暗笑在心,你就裝吧你,看你裝到什麼時候!別以為我小就可以嚇唬。

故作憂慮,我皺起眉頭:「夫子要小心哦,昨天那只鬼可能去過夫子的房間,它的身上還帶著夫子的味道。」

夫子一駭,直撫著胸口喘大氣:「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6

聽說最近城裏很不太平,許多三歲的小孩子失蹤,衙們裏的捕快已經張貼了告示上牆,若有匪徒訊息,賞金一千兩,看熱鬧的人不少,可是誰家沒有小孩?說不定哪天失蹤的就是自家小孩,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恰巧我今年也是三歲,瞧爹那緊擰的眉頭,娘憂慮的眼神,好似下一個失蹤的就是我一樣,弄得全家上上下下都如臨大敵似的。

比如說掃地的黃大牛,他整天就抱著個掃把來回巡邏,一有個風吹草動,立刻就將掃把舞得跟金箍棒似的,嘴裏還大喊著:「看我黃大牛的絕招——秋風掃落葉!」哎,他也不瞧瞧他亂舞一通院落裏又多了多少灰塵,還有那廚房裏的丁大娘,每隔半個時辰就拿個勺子往銅盆上敲,你敲就敲吧,還扯著嗓子直嚷嚷:「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汗……更夫的工作全被她包了。

為了我的安全,爹娘禁了我的足,不准我出家門一步,無聊的我祇好滿院子溜達,幸好我家還不小,要不然還真得悶死我。

爬上最高的一棵樹,我悠哉的坐在上面,因為這樹長得甚是茂密,所以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我的人躲在上面,嘿嘿,我喜歡坐在上面觀察人。

樹下面的黃大牛一點沒有察覺到樹上有人,還在傻乎乎的在「秋風掃落葉」,再看遠一點的,那老實巴交的宋剛正看著丫鬟玉兒的背影發呆臉紅,還有那夫子,正在整理自己微皺的衣服,好似準備出門。

耶?夫子要出門?

滑下樹來,顧不得黃大牛飽受驚嚇的眼神,我撒開小短腿往客房跑去,夫子不在,現在是調查的最好時機。

賊頭賊腦的四下張望,沒人!我立馬推開夫子的房門閃了進去,隨手將門掩好。

房裏還飄著那似有似無的香味,除了原本客房的擺設之外,屋裏並無什麼物品,不過越是這樣,我的好奇心越大,照理說一個夫子的房中應該有很多書才對,就算沒有千百本,至少桌上也該放個二三本吧?

翻箱倒櫃的找了半天,除了櫥子裏有幾件換洗衣服之外,我是一無所獲,別說幾本書了,連半張紙都沒有,這裡簡單得非常離譜,就像隨便收拾就可以走人的樣子。

對了,還有床!床上還沒找呢!

我脫掉鞋便往床上爬,床單下面,被子裡面,我統統摸了個遍,卻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現,再摸摸枕頭,軟棉棉的,不像是塞了東西進去的樣子。

在我快要失望的時候,一個東西映入我的眼裏,雖然這東西極小,但還是沒有逃過我的眼睛,我撚起枕頭上那一根黑色的頭髮,由衷的發出「奸笑」。

「嘿嘿,還是被我找著了吧?」

白髮蒼蒼的老夫子返老還童長出黑髮?切,又不是天山童姥!

在我竊喜之際,身後一個黑影無聲無息的在靠近,待我發覺時,一記手刀已經砍向了我,在我昏迷之際,似乎聽到了夫子的聲音。

「把他放下!」

背後何時站著一個人?放下手中的小孩,何天行壓下心中的恐懼,右手已暗中握住了刀柄:「閣下何人?」

「你何不自己看看?」語氣中並無殺氣,輕鬆得像在聊天一樣。

何天行仍不敢放鬆警戒,一個轉身就像用了一輩子的時間,直到與那人面對面才驚異的發現那人竟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清朗的氣質為那副皮相多添了絲仙風道骨,自己可以確定從未見過此人,而且此人不在江湖百高手之內,如果猜得沒錯,應該是易容術。

「閣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一聲朗笑:「何天行,你真的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剛才還蒼老的聲音蛻變成悅耳的男聲,何天行的嘴由合變張,足足可以塞進一個鴨蛋,眼睛也瞪得跟銅鈴似的:「你……你……你……教主?」 那失蹤兩年的上任教主肖冷殺竟然就在自己面前,雙膝不由的一個軟顫竟跪了下來:「屬下……屬下眼拙,請教主……主……恕罪。」

「起來吧,我早已不是什麼教主了。」

輕輕一拂,一股柔力已將自己的身體托起,何天行垂下手恭敬的站在一旁,對這個舊日的主人自己還是有著七分畏懼,三分的崇拜,兩年前肖冷殺已將教主之位讓給了他的弟弟肖冷堯。

「近來城裏的小孩接二連三的失蹤,都是你乾的好事?」肖冷殺的聲音已漸漸低沉。

糟了,前教主已經開始不悅,想起以前教主的種種手段,何天行的衣服已被汗水浸濕,剛站直的身子又「撲通」的跪在了地上:「屬下辦事不利,請教主責罰!」

低沉的聲音明顯有些不耐:「到底怎麼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教主吩咐屬下幾個送少主回夫人娘家省親,途經杭州時少主見杭州繁華便多留了幾日,那天我們緊跟在少主後面,哪知一進市集,少主便在人群中鑽來鑽去,片刻便不見了人影,屬下幾人本想到處張貼少主畫像,可是……」

那張慈眉善目的臉突的一沉:「可是什麼?」

何天行見他沒有動怒,擦了擦汗繼續說道:「可是少主自小便對易容術感興趣,一歲半以後就幾乎沒有人見過少主的真面目,所以我們幾個也不知道畫像上該怎麼畫,又恐訊息傳到教主那裡,我們幾個會受到……責罰。」

「所以妳們就將城裏三歲大的小孩一一擄去查驗?」肖冷殺不怒反笑:「何天行啊何天行,你倒是越活越過去了,這麼蠢的事也乾得出來?」

「教主息怒!」何天行害怕的不住的打顫,費了好大的勁兒才不讓自己說話結巴。

肖冷殺冷冷睨著何天行:「囂兒還沒找到?」

「是……」何天行的頭幾乎已埋到了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將那些孩子放了,送點金銀到衙門去,上下打點打點,讓捕快發揮一下特長,除非囂兒是被人家擄去,否則都三歲的孩子了,怎麼可能不記得自己住在哪家客棧?又不是白痴!玩累了他會自己回去的!」

老大一滴汗滴在了地上,何天行哭喪著臉嚅嚅道:「少主天資聰穎,絕對不是白痴!可就是……可就是……」

肖冷殺終於忍無可忍一腳踹了過去:「又可是什麼了?別結結巴巴的!」

何天行咬了咬牙,儘量將話說得委婉一些:「少主的方向感有點……欠缺……連在教中都會迷路。」

一個茶杯朝何天行飛了過去:「那你還不快去衙門報案!」

「是是是!」何天行如釋重負,諾諾退下,在拉開房門準備出去的時候又被叫住。

「等等!」肖冷殺沉吟道:「遇到我的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特別是冷堯,知道嗎?」

雖然何天行不明白前任教主為什麼要鬧失蹤,隱於這市井之中,但知道其中必有緣由:「屬下明白!」

提氣輕縱,一道人影很快消失在眼簾之外。

掩上門,肖冷殺輕嘆一聲,慢慢踱到桌邊倒了杯茶水潤潤口:「既然早醒了還躺在地上幹什麼?」

我睜開眼睛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笑吟吟的看著他:「謝謝夫子出手相救!我願以身相許!」

「噗!」茶水像噴泉一樣從他嘴巴裏噴了出來,連那白花花的鬍子都沾著水滴,十分的可笑。

「你個小鬼說什麼胡話呢?」他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我,連嘴巴都忘擦。

我悠悠的道:「我以身相許,送給你做徒弟啊!像我這個天才中的天才、人材中的人材、奇才中的奇才、鬼才中的鬼才給你做徒弟,你應該覺得榮幸才是,我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變得大紅大紫,再由紫變黑……」

「停停停!」他好笑的看著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姓什麼名什麼叫做什麼?你又知不知道我擅長什麼?不擅長什麼?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我揮了揮手,打斷他的說話:「又不是相親,幹嘛知道那麼多?反正不管什麼,祇要我不會的,你就教給我,放心,我不會嫌你知道的少的,畢竟你是我的夫子嘛!」

「你還嫌我?」他的的臉黑了一大半,嘴角也在微微抽搐,他咬咬牙,一副上斷頭台的表情:「好,衝你這句話,我收!」


7

我不知道夫子是不是故意整我,他白天照樣教我唸書,非要等到晚上皓月當空的時候才肯教我一點東西,然後再讓我去院子裏蹲一個時辰的馬步,他自己則是翻牆出門溜達去了。

三更半夜的上街溜達?不要以為我還小,我什麼都懂!

雖然時代不同,但晚上還開著門的地方不是酒館就是妓院之類的,夫子每次出去都會易容,中年的大叔、青澀的少年、落魄的青年,我天天看著他變來變去的臉,實在捉摸不透到底他這百般的面容下生得是怎麼樣的一張臉,不過看他這麼遮遮掩掩的,八成長得「對不起爹娘」,所以才易容遮醜吧。

一陣秋風吹過,稍許的涼意侵入皮膚引起一陣冷顫。

「阿啾。」

一定是要感冒了,NND,他去逍遙快活,把我往這兒一扔不顧死活,這算什麼師傅啊?

在我的鼻子開始流出二道清龍的時候,空氣變了味道,那熟悉的香味又隱隱鑽入鼻孔,我以前總認為是夫子身上的香味,現在我知道這是什麼香味了,這是姑娘家身上的脂粉味,祇有淹在女人群裏才沾得上身,這傢伙估計又去妓院了。

「色鬼夫子,你鬼混回來了!」我對天嚷嚷。

黑影輕輕飄在我的面前,然後掄起拳頭往我腦袋上敲去:「死小鬼,沒大沒小!罰你多蹲半個時辰!」

啊?不是吧?我軟聲求饒:「夫子大人,我年紀還小,請不要虐待我,要不然我將來長成蘿蔔腿找不到老婆你也臉上無光,人家會笑話我們,師傅是條老光棍,徒弟是小光棍,那將來也沒人敢做我徒弟,怕光棍病會遺傳,到時候恐怕只能收個小和尚或小尼姑做徒弟了。」

「行行行,不就是說你一句嘛,你鬼扯扯出這麼多理由,怕了你了,回去睡吧。」

「聖旨」一下,我這疲憊的雙腿終於得到了休息,拖著兩條毫無知覺的木頭腿回到房裏,沾著床就睡著了。

過日子就像花錢一樣,流水般的就不見了,我記得好像才過了年的,怎麼一眨間又要過年了,想想去年家裏熱鬧的場景,好似昨天一樣。

「爹,今年哥哥們回不回來過年?」

手指噼嚦叭啦的撥著算盤,爹的眼皮未抬繼續看著賬本:「不會,他們兩年回來過一次年,路途遙遠,再說路上也不是那麼安全。」

可憐的小孩,從小就做「寄宿生」,日子很不好過吧?我在心裡為他們默哀三秒鐘。

「對了,小中,過了年,從初五開始,以後早上跟夫子唸書,下午就跟我後面當學徒。」

我眼睛瞪得老大,爹沒搞錯吧?我過了年才四歲,四歲啊!當童工也太早了吧?我連個掃帚還握不住呢。

「學什麼?」

等了半天,爹算完手中的賬才放下算盤:「當然是我們家的營生。」

「那我們家是做什麼買賣的?賣布?賣米?錢莊?木行?棺材店?還是錢莊?玉器行?」

爹奇怪的笑了笑,搖搖頭:「都不是。」

「難不成是妓院?」

腦袋被敲了一下,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屋外,確定沒人後才沒好氣的道:「從哪兒聽來的這個詞,千萬別給你娘聽見,否則醋淹起來會死人的。」

醋淹的又不是我,我才不管!當然這句話我只敢放在心裡,要真說出來,那我可就真得會被爹給捶死。

「那我家做什麼買賣?」

「當然是無本萬利的買賣了。」爹笑得像奸詐的狐狸。

我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到底什麼買賣能做到無本萬利:「到底什麼?」

「賭坊!」

初五是財神爺的日子,做生意的人家一大清早就放起了鞭炮「噼嚦啪啦」的迎接財神,這邊這家剛放完,那邊那家又開始點火,滿街的「硝煙」比除夕晚上還濃,走在街上簡直就是活受罪,吸進去的全是火藥味,天上還不時的掉下砲竹碎屑,幸好我坐在轎子裏。

轎簾被爹放下,街上的熱鬧景像被隔在了轎外:「看吧,個個想發財,人人都想一夜暴富,我們賭坊就是做的這種人的生意,帶個十幾兩銀子去試手氣,哪怕輸得只剩一文錢,他們也要賭賭最後一把的運氣。」

我對這種不道德的生意隱隱還是有一絲反感,以前看電視上經常演那些賭徒輸光了家財之後賣兒賣女,那慘狀叫人看了心生不忍,我皺了皺眉頭:「那人家輸得家破人亡,我們豈不是那只黑手?」

爹的嘴角劃過一絲鄙夷的冷笑:「心中無貪念又豈會家破人亡?自己種的因就要吞下自己出的果,這種事怪不得別人,小中,做人不要太善良,否則不好過的會是自己,記住這句話。」

我心中一凜,記憶的膠片忽然在腦中回放出來,爆炸發生前的七分鐘,我已經安全的轍出了實驗大樓,那時口袋中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是培文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阿衛,救救我,我還在樓裏,我被這些該死的器儀壓住了,該死……」

當時我想也沒有想就折返了回去,整幢實驗大樓已經人去樓空,在地下四層的實驗裝置室裏,我找到了被壓在儀器下的培文,幸好只壓著了他的一條腿。

「等一下,馬上就好!」我努力抬著儀器,好不容易它終於鬆動了:「行了,快!」

培文咬緊牙,終於將腿硬從儀器下拽了出來:「快,我們快出去,還有三分鐘了。」

我完全沒有想到祇是抬了抬儀器竟會引來如此的連鎖反應,後面那些危危顫顫的裝置竟然會全倒了下來,好死不死的砸在我的背上,疼痛差點砸暈我:「媽的,培文,快幫我搬開!」

「警示!還有兩分鐘爆炸,警示!還有兩分鐘爆炸……」紅字的警示燈開始尖響起來,整幢大樓已經變成了雷區。

培文猶豫了兩秒鐘,如果幫我搬開我背上的裝置,那就沒有足夠的時間逃離大樓,更何況他的腿已經受了傷。

「對不起!」培文不敢看我,輕聲說了這三個字後,拖著受傷的腿頭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刺耳的警示聲還在繼續,但我仿佛已經聽不到了,我的世界裏一片寂靜,原來,朋友就是這樣的,我為了救他,可以不顧一切,而他為了自己,可以將我拋下。

「十、九、八、七、六、五……」

絕望的煙花將我吞噬……我的世界變成一片雪白……
「小中、小中!你哭什麼?」

溫暖的大手撫去了我的淚珠,我從噩夢中驚醒,我這是怎麼了?還想以前的事幹什麼?一切都過去了,逼退眼眶裏的淚水,我抬起頭:「我會記住的,

「?」

「我會記住爹的話,人不能太善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自古以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所以我決定要做禍害中的禍害、禍水中的禍水,我豁出去了!」

「呃?」

8

一個菱形的大匾上,寫著一個鍍過金的「賭」字,老遠看上去還真讓人手癢癢——偷回去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

剛跨進賭坊,門邊立的兩個「門神」便齊齊的向爹鞠了個躬:「爺!」

我的注意力則是被裡面的人所吸引了,整個場子裏擠滿了人,大略看來有二十來張桌子,每張桌子旁都是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有壓錢的有起鬨的,一個個是眼睛瞪得老大,脖子吼得老粗:「大、大、大、大……」

「走,樓上還有。」爹拉著我的手往樓上走去,守在樓梯旁的兩個壯漢同樣恭敬的鞠躬:「爺!」

爹邊走邊說道:「樓上的這裡不是任何人能進的,身上沒有百兩銀子別想上去。」

我說怎麼看著剛才這麼多人怪怪的,現在再朝下望去,大部分人都是布衣布鞋,穿綢緞的實在沒幾個,我明瞭的點了點頭:「有錢人的遊戲!」

爹揚了揚嘴角,輕聲笑道:「這才是我們的賺頭!」

二樓果然和一樓大不一樣,不止是桌椅裝璜要比一樓來得精緻漂亮,就連那些賭具都要貴重許多,腳還未站定,就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穿著錦衣男人笑臉迎了上來:「成老闆,我們幾人等你很久了,來摸幾把?」

「好啊,請!」爹笑著一口答應,牽著我往前面那張未坐人的麻將桌走去,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後便把我抱到他的膝上,他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道:「好好看著。」

隨即有三個人也坐了下來,我們對面坐著的就是剛才說話的那個錦衣男人,左手邊上坐的是一個胖子,一身的富態,十個手指上就戴了六個戒指,而右手邊坐著的是神情倨傲的白面書生,手中價值不翡的折扇有規律的輕搖著。

見人已到齊,爹便笑道:「開始吧!」

四條長龍砌起了四面「圍牆」,四只手輪流開始摸牌,我的眼睛緊緊盯著爹的手看,生怕遺漏任何一個小動作,其實打麻將我也會,但是我知道能開賭坊的肯定有兩把刷子。

十三張牌已摸來齊齊的倒在桌上,爹一氣呵成,剛才背朝著天的牌已立了起來,一見到牌面,我傻了眼,清一色的條子,而且是起手就聽牌,這是人手抓的嗎?

胖子先開始出牌:「九條。」

耶?一開始就放砲?可以贏了!

哪知爹絲毫不露聲色,伸出手去摸牌,然後打掉:「九條……」

我是搞不清楚爹在幹什麼了。

回到家中,滿桌子的菜讓我直流口水,咕咕叫的肚子更是讓我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就去掃蕩,我這饞樣惹得娘直丟白眼。

「小中,我記得你有吃過午飯出門。」

顧不得滿嘴的飯菜,我開始猛拍馬屁:「爹好厲害,簡直就是當代的賭神,比周潤發還帥,不管玩什麼都贏,麻將、牌九、大小……他都是通殺,一個下午為我們家賺了一年的開銷。」

「下午你看出什麼沒有?」爹問我。

我搖了搖腦袋:「沒看見爹偷牌、換牌什麼的,不過每次那麼好的牌是不可能的,一定有蹊蹺。」

爹冷哼一聲:「被個小鬼看出來,那賭坊開了等著關門啊?跟他們打根本不需要出老千,我光憑耳朵就可以知道桌上任何一張牌,他們手上有什麼牌我都清清楚楚。」

「那你還繞個大圈子胡牌。」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一開始就胡牌,那他們就沒有打牌的興趣了,打過幾把就會走人,我就是要慢慢陪他們玩,偶爾讓他們小贏一把,這樣他們口袋中的銀子才會全部流到我的口袋中。」

「爹爹好奸詐!」

爹笑了笑:「你這小子小歸小,花花腸子倒是長得差不多了,等你到我這麼大,肯定比我還要奸詐!從明天起我正式教你賭術,快吃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耶!」我可以預見,新一代賭神就要出爐了!

摸摸摸,這是三萬、這是五筒、這是八萬……咦,這個是什麼?怎麼摸不出來?

摸不出來,應該是白板吧?

「白板你個頭,快給我起來!」

一聲大喝,驚得我立刻坐起了身子:「什麼事?什麼事?」

夫子的臉有些青、又有些黑,手中的雞毛撢揮得霍霍作響:「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嗎?太陽快曬屁股了!還不快給我起來!你要夫子我等你多長時間啊?」

「啊?這麼快天就亮了?我記得我才剛睡著。」我呻吟一聲,拉上被子矇住頭,繼續偷個幾秒鐘的舒服時間,自從爹爹教我賭術以來,我每天枕著牌九做的枕頭睡覺,連身下的蓆子都是麻將做的,每天睡在床上就是摸牌,嗚嗚嗚,誰來給我減負啊?

雞毛撢隔著條被子抽到了我屁股上,力道竟然穿透了被子,每一下都像是結結實實打在我屁股上一樣,火辣辣的疼,我也顧不得形象了,抱著屁股一蹶老高:「我起來,我起來還不行嗎?」

夫子瞅著我,悠閒的晃著二郎腿,這副痞子樣和他這老夫子的形象一點都不相稱:「別心不甘,情不願的,今天城裏有好戲看,我帶你溜出去,你去不去?」

「去!」有熱鬧看我怎麼能不去呢?

三兩下穿好衣服,偷懶也沒去洗漱,反正我還小,有誰能指望一個小孩子乾淨到哪裡去呢?

「我們走了!」夫子抱著我翻牆而出。

景物飛快的自眼前閃過,有一瞬間我竟然感覺像是在坐汽車,有點好笑,估計走這種偏僻路的「汽車」也沒幾個,夫子的輕功很好,不是踩著別人家的屋頂就是踏著路邊無辜的大樹,大白天這麼囂張的飛來飛去竟然也沒人發現,是夫子身形太快?還是路人反應遲鈍?

「看到前面的檯子沒有?那就是今天唱戲的地方。」

前方是有個四四方方的檯子,檯子上有兩個赤膊上陣的男人在打鬥著,台下也圍著不少人,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夫子抱著我不著痕跡的混入人群當中。

我被夫子抱著,無形中就比眾人高出了半個頭,這一望下去儘是黑壓壓的人頭:「夫子,今天唱什麼戲?」

「老一套,比武招親。」

「夫子有興趣?」

「沒興趣,我祇是聽說今天這比武招親的柳小姐貌似天仙,所以才過來瞧瞧。」

露餡了吧?我說他今天怎麼這麼好心帶我出來溜達,原來還是為了他自己,帶著我是個借口,他還不是想蹺課?這色鬼夫子,哼!

「那柳家小姐在哪兒?」我四處張望著,尋找佳人的影子。

「應該是坐在裡面的那個!」夫子看向擂台旁邊臨時搭建的小房子裏薄紗覆面的輕衣少女:「柳枝腰、蔥白蘭花指、坐姿柔雅,雖看不清面目,但已符合美人的大部分條件。」

夫子觀察女人還真有一套,在我們的目光在柳家小姐身上打轉的時候,台上正的打半中的兩人忽然齊齊的飛跌出台來,擂台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青衣男子負著手背對著我們,身形修長,沒有束起的黑髮迎風飄起,我們離看台雖遠,但仍能感覺到那人身上散發出的冷傲之氣。

我聽到夫子的低聲暗咒:「糟了,怎麼他在這裡?」

一陣驚呼,那台上的男人已經轉過身來,朗朗白日下出現在眾人面前的竟是一張冷森森的銀色面具,除了眼睛處是兩個黑洞外,其餘部分都雕刻著精美的花紋,依我的眼光來看,這面具很有藝術性,不過藏在藝術性下面的是無法言喻的詭異。

原本哄鬧的人群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青衣男人如炬般的眼神仿佛透過靈魂看著每一個人,被他的目光掃過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那種如君王般的氣勢讓人心生畏懼。

「你個牛鬼蛇神,老子來會會你!」

一個莽漢竟然躍上了擂台,撩起衣服下擺就是一記虎拳揮了過去,這拳雖然急躁了點,但也是虎虎生風,眾人以為這拳必會結結實實打在青衣人身上的時候,青衣人祇是袖口微拂,莽漢連他的衣角未沾到就摔下台去,台下一陣猛噓。

「我祇是來找人。」渾厚低沉的聲音中不帶一絲波瀾,青衣人的目光繼續向台下掃去。

忽然我的視線從擂台上移到了人群後面,怎麼回事?

低頭一看,竟是夫子緊緊的摟著我,他的臉正埋在我的胸膛上,我悶聲道:「我平胸,這裡悶不死人的,想自殺請找奶媽。」

我們身邊的人忽然有默契的離得我們遠遠的,我用手指戳了戳夫子的腦門,半開著玩笑:「他們見鬼了啊?」

「怎麼?你還是不想見到我嗎?」

那聲音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我轉過頭,對上的卻是那詭異冰冷的面具。

9

夫子的臉終於從我的胸膛中探了出來,有些呆呆的看著青衣人,再四下望瞭望,最終確定青衣人是跟自己說話。

「這位公子,你在跟老夫說話?」從夫子嘴巴裏吐出的聲音蒼老又無力,十足是個老頭子的嗓音。

「到了現在你還在裝?你存心不讓我好過是不是?」面具中冰冷的眸子開始有些暖意,青衣人放柔聲音輕聲道:「跟我回去吧。」 語畢,他的手竟然擱在了夫子的腰際,強摟著夫子的腰便要離去。

由夫子僵硬的肌肉和麻木得想抽筋的臉皮可以看出他不僅認識這個人,而且還很怕這人,這個時候就輪到我這個做徒弟的來解救他了。

醞釀著淚水,然後在一瞬間以山洪之勢爆發出來,我開始放聲大哭:「救命啊!有壞人劫持我爺爺!」

原本在旁邊看熱鬧的人群逐漸往我們這裡靠了一圈,但還是無人敢上前過問,我在心裡暗罵這些人袖手旁觀,哭得越發傷心:「爺爺、爺爺……」

青衣人稍稍猶豫停下了腳步,懾人的目光緊盯著我的眼睛:「他真是你爺爺?」

「不是我爺爺,難不成是你爺爺?」我的反饑引得眾人一陣哄笑。

「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撕下你的人皮面具,我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青影一晃,青衣人已站在我們面前,他抬起右手便往爺爺的臉頰處撕去。

我心下一驚,張開嘴就朝那只手咬去,剛咬下去卻又立刻後悔,連忙鬆開,朝地上吐了口痰:「完了完了,不知道他尿尿完以後有沒有洗手。」

「你先別關心他的手吧,爺爺的老臉快被他扯成兩半了。」夫子吃痛的用左手拉住自己的臉皮。

這青衣人扯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半張皮掉下來,心中也頗為詫異,暗咐道:「難不成我真認錯了人?」

趁著青衣人有些迷惑的時候,我趕緊將夫子的臉皮從青衣人的「魔掌」中解救出來,還貼心的幫他揉揉:「爺爺,我們回家去叫爹和娘來打這個壞人,欺負老人家,簡直不要臉,不過他好像真的不要臉,要不然怎麼把臉遮住呢?」

我的話好像打消了青衣人的疑慮,他人已遠去,只留餘音:「我認錯人了,多有得罪!」

直到青衣人的身影一點都看不見的時候,我和夫子兩人才齊齊松了口氣:「好險!」

再也無心看什麼美人了,夫子抱著我故意繞城三圈,再拐拐繞繞的在城裏瞎轉了半天,確定無人追蹤後才躍入家中,回到房第一件事就是倒在床上喘氣:「累死我了,如果是我一個人跑就輕鬆多了。」

我拿起桌子上的雞毛撢子戳了戳躺在床上的活死人:「夫子是嫌我累贅了?你不要忘了,剛才可是我靈機一動救了你,要不然你早被那個人給帶走了,還白白讓你當了一次我爺爺,哼,想想都是我吃虧!」

「行行行,那今天我多教你一招!」

「這還差不多!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他揪了半天你的人皮面具也沒揪下來?」通常祇要找到鬢角的人皮面具貼口應該就能撕下來了。

夫子瞅了瞅我,涼涼的道:「那還不是為了防你!你不是經常偷襲我的人皮面具想看我的真面目?所以我每次易容的時候都用了麵糊粘住,要沾著水才能撕下來的,剛才那傢伙硬扯著我的人皮面具,害我的臉頰到現在還在痛。」

我八卦的湊上去:「耶耶耶耶,老實交代,那人是誰啊?和你什麼關係?還有,他的臉上為什麼要帶個面具?」

「小孩子問這麼多幹什麼?管好你自己的事去吧,你看看什麼時辰了,你爹現在肯定在到處找你準備打你的小屁股了!」

太陽已快西下,而我下午是要跟爹去賭坊的,這下糟了……

「臭夫子!!!!」

因為上次的青衣人事件,夫子也有好一陣子不敢出門,連晚上都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監督我練功,不時還裝模作樣的拿個雞毛撢子抽我兩下來顯示一下為人師傅的威嚴。

不過好景不長,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夫子終於按奈不住了,每天晚上準時去溫柔鄉光顧,有時還變本加厲的一夜不歸。

「哎,男人的悲哀。」我搖了搖頭,繼續吐納養息。

坐著才沒一會兒,就看到外院的燈籠亮了起來,除了交談聲中間還夾雜著馬嘶聲,咦,半夜有客人?

我現在就盤膝坐在客房前的院子裏,如果待會兒被人看見可不好,我急急將內息歸入丹田便繞過前院跑進自己房間,剛和衣睡下,外面一片光亮,後院裏的燈籠全被點上了,人來人往的腳步聲吵得我根本無法入睡。

開啟門,隨便拉住一個經過的丫鬟:「什麼事這麼吵啊?」

「三少爺和四少爺回來了,奴婢們正在替兩位少爺整理房間呢。」這丫鬟說完話便匆匆幹活去了。

西西和北北回來了?沒道理呀?不是說兩年才回來一次嗎?現在才一年半,離年關也還早,現在回來莫非出了什麼事?算了,在這兒瞎猜還不如去看看。

前廳的人不少,除了爹娘、西西和北北,還有幾個陌生人,他們正談笑風生的喝茶聊天,好像在說西西和北北的趣事,西西和北北也像是長大不少,規規矩矩的坐在椅子上,不敢亂動。

「哎喲!」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睛的竟然踩在了我的身上,害我跌個狗吃屎,連人帶屏風的倒了下去,這下好了,這麼大的動靜,客廳裏所有的人都將視線集中在我一個人身上。

「誰踩著我啊?」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好端端的趴在屏風後面偷看也會禍從天降。

背上的重量消失,我立刻爬起來找那個逃避事件責任者算轉過身,卻是見一個七八歲的漂亮男孩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這張臉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見過。

「你踩到我的?快跟我道歉!」

男孩撇了撇嘴,視我如無物的從我身邊走開還說著風涼話:「我以為是只耗子在屏風後面,看走眼了。」

「你……」我那個氣啊,恨不得手上有兩把西瓜刀這就砍上去。

「小中,你沒事吧?」還是娘疼我。

那小子剛坐下,那西西和北北就很狗腿的湊過去問:「晚哥哥,你的腳沒事吧?」

靠!我被他踩,還問他的腳有沒有事,這兩兄弟簡直就是胳膊向外拐!

哎,等等,「碗哥哥」?原來這就是叫我醜八怪的那小子,哼,前仇未報,現仇又結,現在你在我的地盤上,我可不會放你好過!

瞄了瞄那神氣十足的小子,一個點子躍進了腦中,我扯了扯娘的衣袖,十分「認真」的道:「娘,你幫我訂個娃娃親吧,我看上這個「踩」我的姑娘了,我對她一「踩」鐘情,我要娶她!」

一時鴉雀無聲,大人們一副下巴掉地的模樣,那小子的臉也沉了下來佈滿陰雲,西西和北北是一人丟了一記殺人的眼神給我,我暗笑在心。

見大家都有些尷尬,爹瞪了我一眼,沉聲道:「小中,不許胡鬧,這是秦世伯的兒子秦向晚,你要叫他晚哥哥。」

「我不信我不信!妳們騙我,我就是要娶她!」屁股往地上一坐,我開始耍賴:「她明明是個姑娘!」

被我這麼一鬧爹的臉有些掛不住了,他對娘說道:「把他帶回房裏去。」

耶?要趕我走了?這怎麼行呢?戲還沒唱完!

我一咕腦兒的站起來衝到了秦向晚面前,拉下他的頭便在他的嘴巴上親了一口,在整屋子的人呈石化狀態的時候,我扔下一句:「這是訂情之吻哦。」便逃之夭夭。

關上房門,我再也憋不住的狂笑起來,想到剛才他們的表情,一個個呆若木雞的,真是太好笑了,尤其是那個秦向晚,先是被我氣得臉色發青,然後又被我嚇得臉色發白,阿彌陀佛,願菩薩保佑他的心臟夠強壯。

「砰」一聲巨響,我的房門被人粗魯的踢開,西西和北北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可愛的小臉蛋上掛著不相稱的殺氣。

「幹什麼呀?兩位哥哥,出去學武一年多,莫非連禮貌是什麼都忘了嗎?」

被我一陣搶白,兩人的氣焰下去了一半,北北抬起下巴,趾高氣揚的道:「晚哥哥是我們的,不准你靠近他!」

西西威脅的揚了揚拳頭:「如果你再敢靠近他一步,我們兩個會揍你的。」

我淡淡的回道:「我看還是妳們兩個少靠近他吧,將來我可是要娶他做老婆的。」

西西和北北默契的互看一眼,兩張小嘴異口同聲的道:「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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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極力躲閃,但雙拳難敵四腿,不用幾下,我就被他們修理得慘兮兮的,衣服也被他們撕破,頭髮亂得像鳥窩,他們兩人倒好,狂扁我一頓之後,拍拍手高興的揚長而去。

「靠,練過武就是不一樣了,打架都更上一層樓了。」我撢撢身上的灰塵,正準備站起來,眼前又多了一雙黑色的勁靴。

秦向晚?

「你來幹什麼?」


10

「怎麼?不想見到我?剛才不是信誓旦旦的說要娶我嗎?」秦向晚倚門而立,睨著眼看著我這副狼狽相。

「那你現在來,是代表你想嫁嘍?」我站起身,痞痞的笑著,兩隻眼睛故意像掃描器一樣對著他全身上下來回的掃著。

秦向晚粉色的薄唇含著冷笑:「從來沒有人敢當面說我像女人,你是第一個!」

我打了個呵欠,懶懶的道:「那証明我有膽色,夠資格做你相公!」

哪知他不怒反笑,笑得有些邪惡:「搬起石頭通常會砸到自己的腳,惹到我,你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等著瞧好了!」

房內還有餘音,可是只賸下了我一個人,我聳了聳肩,朝著他離去的方向很有氣勢的比了比中指:「走著瞧!」

「小中,起來唸書嘍!」推開房門的是夫子,他又準時來叫我起床了。

我伸了個懶腰,慢吞吞的穿衣穿鞋,再打個呵欠,無精打採的道:「夫子早!」

「哇耶,你的臉怎麼了?」夫子一副飽受驚嚇的樣子:「大白天的見鬼了。」

「什麼呀?」我接過夫子遞來的銅鏡一看,有只國寶在裡面,嚇得我手一抖,將銅鏡掉在地上:「媽呀!熊貓!」

「熊什麼貓啊?是你自己呀!好好看看!」夫子又將銅鏡塞到了我的手上:「和人打架了?」

我觀察著鏡子裏的自己,除了兩個眼圈瘀青,額頭上腫了一個包包,嘴角有些破皮紅腫外,勉強也可以看得出是個人了……

身上還有些地方有些酸疼,看來也免不了瘀青了:「那兩個小子下手可真狠,親弟弟也敢打成這樣!」

「誰?」

「我的三哥和四哥,他們昨晚回來了,除了他們,還有誰敢把我打成豬頭一樣?」我開始向夫子訴說昨晚的事情經過……

「因為這樣,我才被他們兩個打了一頓。」

夫子想起什麼似的,「哦」了一聲:「我早上回來換衣服的時候看到客房院子裏有幾個巨劍派的人在練功,我說怎麼莫明其妙多了幾個江湖中人了。」

「那西西北北還有那秦向晚就是那什麼巨劍派的嘍?那巨劍派厲不厲害?」我問夫子。

夫子說道:「各門各派都各有所長,這巨劍派雖取名巨劍派,卻是以掌法見長,他們的開山師祖便是以一套「金鋼流雲掌」而盛名於武林,如今巨劍派的第四代掌門人莊雲雄更是從這套掌法中悟出了另一套「飛葉流雲掌」,根據五年前的江湖排行榜呢,這莊雲雄排在第四位。」

我咋了咋舌:「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如果將來西西和北北也變得這麼厲害,我豈不是要被他們揍得缺胳膊少腿的?」想想如果再加上個秦向晚,那我豈不是小命休矣?

夫子笑道:「莫怕,莫怕……」

「難不成有什麼好招式制住巨劍派的武功?嘿,不愧是夫子,果然是強人!」

「你打不過可以跑啊!」

-_-||

我的毛筆字練了也有一年了,還是沒有長進,橫的歪歪像毛毛蟲,豎的抖抖像羊癲瘋,字寫得不是過份大就是過份小,現在我寧可夫子讓我背古文,也不願意提筆,記得以前爹爹看了我的「書法」就曾問我是不是在學茅山道士畫符,唉,我承認,這個方面我是欠缺了那麼一點點的天份。

這會兒我在幫夫子磨墨,忽然一聲震天的響聲嚇得我手一抖把硯台打翻了,黑漆漆的墨汁有一半濺在了夫子的袖子上,剛畫了一半的美人出浴圖也毀了。

「搞什麼?一個鞭炮把你嚇成這樣?我的美人啊!」夫子心痛的拎著「美人毀容圖」,臉上悲憤的表情像是畫中被毀容的女子是他老婆一樣。

「嘀嘀嗒……」小喇叭吹奏的喜樂隨著鞭炮聲抑揚頓挫,那種喜洋洋的氣氛隨著空氣中的硫磺味彌散開來。

有街坊鄰居結婚嗎?

「小少爺、小少爺!」丫鬟琴蘭在門外叫喚著,聽聲音有些急。

平時我讀書的時候是沒人打擾我的,這時候叫我,出了什麼事了?急急開啟門,琴蘭正的扶著門檻在在呼氣吸氣,一副缺氧狀。

我好心的說道:「你沒事吧?要不要讓夫子幫你做個嘴對嘴人工呼吸?」

屋子裏探出一顆白髮蒼蒼的腦袋,某人的老臉笑得如菊花盛開:「姑娘要不要老朽幫忙?」

夫子那張皺臉嚇得琴蘭猛搖頭:「不不不不,奴婢沒事。」

「那你慌慌張張的幹什麼?」

琴蘭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翻了翻白眼:「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琴蘭不安的看著我,一字一字清晰的吐了出來:「我是說秦老爺帶人來提親了。」

原來是有人向她提親啊?難怪這麼緊張,我笑道:「哦,那恭喜你啊,以後不用做丫鬟了,可以做夫人了。」

琴蘭立刻漲紅了臉,搖著手:「不是不是,是秦家老爺來向少爺和少夫人提親,他說秦小公子看中了小少爺,要和小少爺訂婚,等小少爺一滿十八歲就娶回去!」

小少爺就是我,那秦小公子……莫非是秦向晚?

靠,我昨天戲弄他才說要娶他,今天他倒真的帶著他爹上門來提親了,還說要娶我?真是比我還亂來的傢伙!開足十萬馬力,我的腿已經自動上了發條向前廳衝去。

我的到來猶如宴會中姍姍來遲的主角,所有的人都自動讓出了一條路來,而路的盡頭就是我的冤家對頭——秦向晚。

嘴邊噙著我自認為很迷人的笑容,我一步步的向他走去:「哎喲晚哥哥,我不是說過會娶你的嗎?怎麼今天就這麼急著把嫁妝給送過來了?」

秦向晚皺了皺眉,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整整一分鐘:「怎麼半天不見,原本長得不怎麼樣的臉變得這麼有「個性」起來了,難不成你知道我來下聘禮就高興得去撞了牆?」

呃,我都忘了我現在是豬頭臉熊貓眼了,害我變成這樣的兩個始作俑者正像兩只小獅子一樣在旁邊張牙舞爪,要不是他們身後有巨劍門的人拉著,恐怕他們早就衝上來咬我了。

傻瓜也看得出我和秦向晚的針鋒相對,爹笑著出來打圓場:「秦兄,你看這事有誤會,這些東西還是先帶回去吧,兩個孩子不懂事,鬧著玩,我們做大人的豈能跟著瞎鬧呢?」

「不是啊,我怎麼看都覺得他們兩是認真的呢?你別看他們小歸小,你看,他們兩個人纏綿的眼神,好比梁山伯與祝英台呢!我們做大人的怎麼能當那種沒天良的黑心父母,棒打鴛鴦呢,你說是不是?」說話的正是站在秦向晚身邊的紫袍黑面的男子,四十歲上下,眼大耳闊,長得十分有男人氣概。

我和秦向晚的目光廝殺竟然成了纏綿的眼神,我差點沒氣死,秦向晚的爹是不是感情過於豐富啊?還把我們比成梁山伯與祝英台,這什麼跟什麼啊?

「我……」我字才剛出口,一只黝黑的手便捂住了我的嘴,秦向晚的父親笑咪咪的抱起我:「你是不是男子漢啊?」

我點頭。

「那你是不是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啊?」

再點頭。

他的父親越笑越像笑面虎:「那你昨天是不是親了我家向晚啊?」

點點點。

「既然你是男子漢,就要為自己做的事負責!」

我被捂住嘴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唔唔唔」。

笑面虎對我爹笑道:「你看小中都願意負責了,那這親事就這麼定了,反正我們是結拜兄弟,親上加親不是更好?」

本來爹爹還有些猶豫,可那笑面虎把爹拉到一旁,嘰嘰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話,爹便一口答應了:「那好吧。」

我是欲哭無淚,怎麼爹的耳根子這麼軟,人家說了幾句話就把他給收買了?剛想抗議,就聽笑面虎朗聲道:「這件親事就這麼訂了,等小中十八歲,我家向晚就來迎親!」

「餵餵,既然是我負責為什麼是娶我?應該是我娶吧?餵餵餵!」我的聲音被埋沒在不斷賀喜的嘈雜人聲中,除了離我最近的秦向晚聽得到,沒人再看我一眼。

「你就認命吧!這輩子,你都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清冷的聲音還在耳邊縈繞,我茫然的躺在床上神遊,難道我再次來到人間祇是為了給人家當男兒媳?

11

鬱悶!我彆了一肚子的氣無處發洩,在家人「關愛」的眼神下,發狠似的連吃了三大碗米飯,還順帶掃光了三盤菜。

「飯桶!」西西用眼神小小鄙視了我一下,北北則是暗中在桌子下面踹我,表面上還裝作一副乖乖吃飯的樣子,我知道他們是為了秦向晚的事報復我,但我有什麼辦法?我才是「受害者」。

我們這三個「小人」之間的鬥爭並沒有影響大人之間的交談,爹爹和西西、北北的幾個師兄聊得正歡,一會兒倒酒一會兒挾菜的。

「哎哎,伯父,我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說話的是已喝得半醉的喬姓三師兄,一張胖臉微紅,乍看還真有點像蕃茄。

爹還是為他們幾人斟滿了酒:「莊掌門交待的事辦得怎麼樣了?如果哪裡需要幫忙的,伯父願意出一點綿力,各位順路送西西、北北還有向晚回來探親也辛苦了,來來,我敬妳們一杯。」

喬姓三師兄半推半就一飲而盡,舌頭也有點控制不住了:「謝……謝謝……伯父,事情已經辦得差不多了,明天再去一次就可以了,後天……後天我們就可以回去向師傅交差了。」

耶?要走了?我的心情頓時由陰轉晴,心中的禮花萬砲齊放,萬歲!

到了那天,一大早我就被爹從被窩裏挖了出來,說是讓我替哥哥們和「未婚夫」送行,我連打八個呵欠之後才搖搖晃晃的下了床,慢吞吞的整理好儀容,這才任由爹爹拖著我走。

走到門口時,巨劍門的一行人早就牽好了馬,秦向晚也被他爹送回了「大部隊」之中,西西和北北正拉著他高興的說著什麼,說到他們要走,我估計西西和北北比我還要高興,祇要上了路,「晚哥哥」就又是他們的了。

包括秦老爺在內,有二十多個人在門口送行,這麼多人送行,也沒人注意我,在爹爹鬆開我的手的時候,我就腳底抹油——溜了!

什麼秦向晚、巨劍門,讓他們通通見鬼去吧!

日子又存回成往常一樣,早上唸書、下午去賭坊學「技術」,晚上學武練功,日子平凡而又充實。

穿梭在賭坊裏的人形形色色,原先對我這個一點點大的小毛孩上桌賭錢還有點驚訝,後來知道我是這裡的「小老闆」後和我賭錢的人也多了,我知道他們是看著我年紀小就以為我好欺負,想贏我錢的人結果都是像被洗劫過一樣,我要他們輸得連褲子都給我脫下來!當然,我會好心的給他留一條褲叉遮羞,免得嚇到路上的大嬸大娘。

然而我也不是場場都能贏,賭場之上也有不少高手,我現在學的也就祇是皮毛,唬唬一般的賭徒也就差不多,真要碰上職業賭徒,那還是得爹爹上場。

不知怎得,今天我肚子特別餓,胃袋咕咕的叫了好久了:「爹,我肚子餓了。」

此時爹正和客人賭得正歡,無暇顧我,祇得掏出一錠銀子:「自己去解決。」

「好!」有錢好辦事!有了銀子還怕我會餓肚子?揣著銀子,目的街對面的華福樓。

以前肚子餓的時候,爹爹曾帶我來過這裡幾次,這裡最有名的就是魚湯餛飩面了,向伙計要了一碗面後我便輕車熟路的上了二樓,找了個鄰窗的位置坐了下來,由于還是下午,離晚飯時間還遠,整個華福樓好像被我包下來似的,除了我就沒有別的客人。

屁股坐下還沒一會兒,面就上來了,我抄起筷子,剛撈了一筷子麵條準備入口的時候,視窗忽然垂下一顆腦袋,兩只黝黑的眼珠子正骨碌骨碌的轉著。

是個小孩,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樣貌倒是長得和我很像——一樣的平凡,他的眼睛在屋內掃了一下最後目光落在了我的麵條上,我看見他嘴巴動了動,似乎在嚥口水,不過依他現在倒掛著的這種狀況,嚥口水還挺難的。

我放下筷子,對他笑道:「你像蝙蝠一樣掛著會不會腦溢血?要不要下來一起吃?」

他的眼睛終於從我的麵條上轉移到我的臉上,停留也就那麼一下下,然後一個後空翻,他已像只猴子一樣跳了進來還和我排排坐一起,他的目光還是在那碗面上,坐在他身旁的我在他眼裏可能就跟空氣一樣不存在。

「喏,你先吃吧,我再叫一碗。」我將那碗面推到他的面前,然後大聲喊道:「小二,再來一碗面。」

他已經拿起筷子在吃了,雖然吃得很快,但吃相卻很優雅,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直到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他才又將目光轉向我,黑玉似的眼珠子瑩光流盼,好似有什麼話說卻又不好意思。

我很大方的道:「如果要感謝我,那就不必了。」

他低下頭,用細若蚊蟻的聲音說道:「不……是,我還沒吃飽。」

這麼一個大碗還沒吃飽?就算是個成年人也應該吃飽了啊?我對他的「肚量」深表佩服,不過好人還是做到底吧!

「伙計,再加一碗!」

……

吃飽喝足,我掏出銀子結賬,大方的和掌櫃說過不用找了之後才發現,那個孩子竟然跟在我後面,我往左他也往左,我往右他也跟著往右:「你還沒吃飽?」

他笑了,撫著肚子:「飽了。」

「那你為什麼跟著我?我不收小弟的!」

「這頓飽了,下頓的還沒吃。」

我的腳步驀然停住,瞧瞧我給自己找了個什麼麻煩,粘著我跟尾巴似的:「餵,你想當白吃也不必把我當白痴啊,你這樣跟著我,是不是想吃我一輩子啊?」

他的眼眶一紅,豆大的眼淚就這樣滑了下來,我也沒料到他說哭就哭,還哭得這麼可憐,一時還真慌了手腳,連忙用衣袖幫他擦眼淚:「你別哭啊,人家會以為我欺負你的。」

我越擦,他哭得越厲害,很有哭倒長城之勢:「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在我爹找到我之前先收留我啊?」

聽他的口音的確不像是杭州人,為了防止他被人拐賣,我就善心大發一次吧!

「好吧,我先收留你,我叫成紅中,你叫什麼名字?」

哭聲驟然停止,他一臉期望的看著我:「真的可以嗎?我叫肖囂,小月肖,囂張的囂。」

肖囂?我惡作劇的笑了:「我不要叫你肖囂,我要叫你小小!」

出去吃了頓面,就撿了個孩子回來,爹爹雖然說了我幾句,但在我解釋清楚之後便讓人去衙門吱會了聲,如果有人要找孩子就到我家來。

「小小?小小?」怎麼屁股一轉,肖囂的人影就不見了?

抓住掃地的黃大牛:「大牛,有沒有看到和我在一起的小孩?」

黃大牛東張張,西望望:「沒有啊,少爺。」

這就怪了,明明剛才還在我後面的,我大聲喊著:「小小?小小?」

黃大牛自告奮勇:「少爺,我去幫你找找。」

不到半晌找人的隊伍由我和黃大牛二人組變成了一只足球隊:「小小、小小!」

在我們地毯式搜索下,那肖囂終於在柴房那裡被我們給找到了,一見到我,肖囂就撲了過來,緊緊抓著我的手不放,兩隻眼睛又開始「下雨」:「嗚,中中,這裡的地形好複雜,我又迷路了……」

我傻了眼,白痴我倒是見過不少,這樣的路癡還第一次見到:「不是吧?我家前前後後也就這二十幾間屋子,這樣你也能迷路?」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通常兩間屋子的時候我不會迷路。」

我倒!他一定是少長了哪根筋!受不了的緊緊拉著他的手:「抓緊了,再走丟了,我可不管你了哦!」

「是!」他甜甜的笑了。

除了路癡這項缺點外,肖囂出乎意料的討人喜歡,除了娘說他乖巧懂事之外,爹也誇他聰明可愛,甚至還說如果他的父親找不到他,乾脆就在我家當養子好了。

不知不覺過去了兩天,肖囂的父母還沒找過來,爹娘還真有點當他是養子了,讓他一塊兒跟我去夫子那兒唸書。

「小小,這是夫子。」

「夫子。」肖囂很有禮貌對夫子行了個禮。

夫子假惺惺的裝出一副嚴師模樣:「坐吧。」

「是。」

夫子開始上課:「今天我們學……」

肖囂在桌子下面輕輕踩了踩我的腳,小聲道:「中中,你有沒有覺得夫子怪怪的?」

耶?小樣的,眼光挺好嘛!竟然也看得出來夫子怪怪的,我故意搖頭:「沒有啊,夫子一向就這樣。」

「不是啊,你看他的臉很皺吧,可是手臂的皮膚卻很平滑,還有,你有沒有聞見什麼味道?」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觀察力,一點也不遜色於我,對于一個真正的小孩來說,實在很了不起:「你怎麼看到他手臂的?」夫子又沒有拉起袖子給他看。

「他拿書的時候,手一揚,那時我從袖口中看到了。」

我無言,想不出拿什麼理由來搪塞,祇好道:「你該不會是眼花吧?」

肖囂斬釘截鐵的道:「不可能,我眼睛好得很!」

雞毛撢破空,打在桌面上硬生生斷成兩截,夫子鐵青著臉喝道:「上課時不准說話!」

瞧夫子氣成這樣,我敢保証他什麼都聽到了,肖囂的眼睛很好沒錯,可夫子的耳朵更好!

這時門外傳來了娘客氣的聲音:「這邊請,小小和我家小中在聽夫子講課呢。」

肖宵預感到什麼似的,不安的看著我:「我爹來了。」

門開了,進來的是娘,她的身後跟著一個戴著詭異銀色面具的男人,這人……竟然是我和夫子上次見到過的那個青衣人,我下意識的看向夫子,只見他臉色發青,雙眼發愣,整個人像被迫吞了條蛇進去似的。










嚮往隨心所欲ㄉ生活
                            做理想中ㄉ自我
有意思~
真不錯  
寫得很好...我要看下集囉
做理想中ㄉ自我
有許多笑點  不錯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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